Contigo

Dophoria

*大学生au*

好困。

哈利猛地一点头，像是把自己从冥想盆拔出来一般从天旋地转的梦境中拉回，这才发现自己没能抵抗住专业课堪比睡眠魔药的助眠效果。闭眼前课本里模糊的字迹清晰起来，组成短语，什么“需求曲线”。完全听不懂，台上的教授操着绝对不来自英格兰的口音，不遗余力地推冲本课难度的kpi。

伯明翰的气温慢慢回升了，傍晚斜照进教室的阳光不如正午那般高温，但还是足以令人昏昏欲睡。哈利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慢悠悠地把自己的身体向阳光的反方向挪动。

产生抵抗情绪的学生不止他一个，但无所谓得毫无后顾之忧是这间教室唯他能有的专利。课本是哈利从柜子上随便顺来的，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熟悉的动作给了他一种毫无理由的预期，可是迭代的补充笔记不随之而来，崭新的空白在陈旧的书页上显得严厉又毫不手软。各种各样的函数曲线在眼前扭动，拉出很快藏匿于英文字母的残影。这里是大于号。又变成小于号了。教授念念叨叨个不停，哈利只能从中提取出一个知识点，那就是下次可以找任何别的地方打发这段等待时间。感谢上帝今天是星期五。

阳光又向他逼近了一些，于是他随之挪动。一只手突然攀上他的肩颈。

“干吗？”

“给你挡点太阳，别往我这靠了。”马尔福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这能挡住什么？哈利哼笑一声，把枕在手臂上的头侧向马尔福的方向。

把人生分成专注不同目标的阶段似乎是成功的秘诀，几乎所有人都在这种健康高效生存法上前仆后继。哈利并不视自己为明智的世界旁观者或人类思想家——出于某些不人尽皆知的原因，傲慢是他用人生中大多数时间避免的东西——只是他确实看不出做所谓人生规划的必要性，毕竟在17岁那年打败史上最邪恶的黑巫师绝对不可能是他在任何一个平行时空下的自愿规划。让哈利认识到有这么一群阶段生活的人群存在的并不是德拉科·马尔福，但唯有后者在这件事上的坚持几乎到了令人动容的地步，使哈利不得不怀疑六年级前的暑假马尔福真的拉了一个刺杀计划表（这不是凭空想象，六年级的魔药课上哈利就亲眼见过那些五颜六色的表格从马尔福的魔药课本里掉出来）。哈利曾经坚决认为，把人生当成话剧一般按部就班地表演比特里劳妮的占卜课还要无趣，而似乎更糟的是，他买票的这场主演似乎比他钝金色的头发还要无聊。

可他没想到德拉科·马尔福剧本出人意料地出人意料，他脑中的想法像季节一般反复，每年的夏天都不尽相同。哈利为其中一些不计后果的夏日暴风雨感到兴奋，为马尔福的强执行力感到新奇。抓住了水汽，马尔福就下雨；感知到低温，马尔福就落叶。或许马尔福想。啊，是时候该停止做一个混蛋了。于是他摇身一变成了巧妙拿捏刻薄的“英国绅士”。啊，是时候该留长发了。于是他买了一大盒的皮筋和抓夹。啊，是时候该叛逆了。于是他在期末实验汇报结束的当天给卢修斯·马尔福发了一条信息：“我不想读化学了，爸爸。”然后就把手机关机跳上了哈利的副驾。这所有的新发现都让哈利惊讶极了，并且牢牢牵制着他去搜寻任何一个像是“马尔福性情大变”的记忆节点。

化工学院的最后一次答辩在马尔福糟糕透顶的演说中落下帷幕，马尔福拉开副驾车门时风风火火，好像刚结束一场涉及四百万资金的谈判。哈利意图从后视镜中捕捉那些照本宣科的生活对来客的挽留，五秒后不敌马尔福的催促点燃发动机，开启时速五十英里的旅途。

“我以为教授不会这么轻易放你走的，”哈利边踩下油门边揶揄道，“我以为你是他们最喜欢的学生。”

“我曾经是。但我在演示文稿的最后一页放了加粗放大的F-word。”马尔福故作平淡地说，看上去十分想得到一句“哇哦，酷”的评价。

哈利没有如他所愿。“幼稚的自以为是的混蛋。”他评价道。

“你该看看普利斯的脸，”马尔福胸有成竹地补充，“就是上次给你的化学作业划了C-的……”

“行吧，情况有变。”哈利说。“哇哦，酷。”

两个人从伯明翰出发，扬言要一路开到大不列颠岛最北的海岸线。中途妥协，说开到苏格兰就算成功。结果连格特纳格林也没开到——他们在卡莱尔的汽车旅馆大吵了一架，课题从鹰嘴豆的吃法到哪只乐队更伟大。时值六月末，长途旅行的旺季正山雨欲来风满楼，没有其他人的旅馆餐厅是他们辩论的舞台，老板是一个不明事理的裁判，让他们花了好些时间才发现这个老头在给予“你说得有理”的评价上表现出毫不在意的大度和一碗水端平。达成和解前马尔福就一脚油门踩回伯明翰了，路上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哈利看着窗外从晴空万里到暴雨将倾。他的破烂二手车会在每次踩油门的时候指使引擎发出谁听了也不会愉悦的怒吼。

阳光透过金色的头发打在马尔福的下颌，长发柔和了那张尖刻的脸。两年的时间已经让发端碰到肩膀，马尔福今天把头发夹在脑后，只留下几绺搭在衣领旁，哈利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故意为之，而哪些是真的失态。此刻马尔福眉眼低低的，像每个全神贯注的学生，睫毛和浅灰色的虹膜被阳光照得亮晶晶。完全不是记忆里最深刻的形象，但它也在覆盖。

哈利从这一假象中发现端倪。“我以为你听得很认真呢？”他毫不留情地点破。

马尔福嘴角扯出被识破的心虚的弧度。供给还是需求的曲线上坐着一个神似哈利的傻笑小人，金色飞贼已经画好，闪电是还没加上的最后一步，嫌疑人仍有辩解的机会。

“一个字都听不懂。”

经济学教授突然开始随机点名，死寂沉沉的阶梯教室因为这突生变故终于升腾起一丝声动，翻书声搅拌兵荒马乱的学生议论纷纷，即便在问答结束后教室里也没有立刻恢复原样。每个教课手法不太高明的教授屡试不爽的气氛活跃手段。哈利听见马尔福也舒了一口气，觉得这个画面幽默极了。即便在霍格沃茨同窗六年，他也从来对马尔福的课堂状态做过如此细致的观察。

“没想到我们连格特纳格林都没开到。”活跃假想幻灭后哈利突然对马尔福说。后者疑惑地皱起眉。

“我是说去年。我们在卡莱尔就折返了。”

“想起来了。”马尔福说，点头示意洗耳恭听。

“作为我们两个之间仪式感较少的一方，我真不敢相信我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们甚至没为你的叛逆庆祝些什么……”哈利说完觉得自己的解释有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之嫌，突然开始有些后悔了，试图在脑海中拼凑出正确的叙述逻辑，可是大脑一片空白，阳光照得脖颈发烫。

马尔福果不其然露出了更加疑惑的神情，并毫不掩饰哈利突如其来的暧昧话引起的不适。

“我们还能再来一次，”马尔福头也不回地说。“如果你真对这个记忆节点那么在意。”

“倒也不是……”哈利有些尴尬了，这个话头显然不是在无聊的专业课上打起精神的好主意。

“我一直以为你对我失足跌入陷阱、抛弃经济支持而不得不一路下坡的人生谬误还算是乐见其成呢。”马尔福说。“要不然你对这个有名的结婚小镇偏爱有加的原因只能是……”

“不！”哈利打断了他的话头。

马尔福哼笑一声，好像感到十分莫名其妙似的。他又翻了一页课本，击打金色飞贼的哈利小人被他压在了前一页，哈利听见背景音是教授传递翻页的指令。哈利视其为结束的信号，把头埋回双臂，恢复到先前漏网之鱼的状态中。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时常如此思维放飞的深层含义。

“今天晚上怎么样——但是我来开车——”马尔福轻轻地说，又给哈利以他习以为常的抽离。他没有抬头，而是静静地听着。“你可以到那里再选，献祭光彩旧生活的仪式或在铁匠铺年糟糕未来的悼词。”

哈利仍然对划分阶段理论持有怀疑态度，但时常会假设性地思考这几年自己处于怎样的阶段。战后清算结束后哈利就再也没有看过《预言家日报》，但通过各种不同的方式得知他们正将这段莫名其妙的麻瓜大学阶段描述为“一段迷茫的徘徊期”，声称这是救世之星的一种逃避手段。客观上说他一直以来确实足够乐观，但鲜少有思考未来的时候，现在他正弃O.W.Ls时期的难得的未来设想于不顾。离开霍格沃茨和魔法世界后一切都如大梦一场，唯有马尔福是一件不靠谱的标志物，提醒他真实与荒诞兼具的现实。这事实的描述本身就相当滑稽。他拒绝将如今称为一段“与马尔福鬼混的时期”，但相较于前者，哈利对于后者出现在报纸上可能会出现一种隐秘难以言说的感受。

哈利没有立刻给予回复。他听见教授磕磕绊绊地说：“在这一点达到平衡……”

给波特扣五分

好萌的现代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