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缄口不语

南星似汀洲

  地牢里传来几声闷哼，哈利舔着发干的嘴唇，手被粗鲁地反绑在背后。他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观察着四周，几盏烛灯挂在墙壁上，摇摇晃晃的坚守自己的职责，给阴暗的地牢提供了稀薄的光亮。几具尸体堆在地牢的角落，没有光线照亮的地方，几乎完全隐逸在黑暗里。
  地下室的空气里萦绕着腐烂和铁锈的气味，哈利忍住呕吐的欲望，移开视线，开始思考他们现在的处境。赫敏，罗恩和他都被反绑住手，奥利凡德似乎是昏过去了，外面至少有五个食死徒在坚守。哈利的手虚抓了一下，他的魔杖已经断成两截搁在裤子口袋里，失去魔杖大大降低了他的安全感。
  哈利犹豫又焦急，在如此境地他只能尝试平复自己的心情，不动声色寻找逃离方法。哈利扭动着手，在罗恩的帮助下挣脱开绳子的束缚。第一步，哈利揉着摩痛的手碗，看了一眼牢房前面墙壁上的烛火，火光倒映在墙壁上，照出了上面的斑斑血迹。哈利眯着眼看了一会，重新低下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可怖的迹象，他只看的见自己在地上的影子。他闭上眼，在贝拉特里克斯尖锐的大笑和马尔福夫人小心翼翼的建议下等待着未知前路的到来。

  德拉科被人从温暖的床上叫醒，跟着家养小精灵顺着漆黑的旋转楼梯走进地下室，走在石砖上的每一步都让他感到恐惧。站在他旁边的食死徒用一种低沉的，带有苏格兰高地口音的声音向他解释。德拉科愣了一下才明白自己来此地的原因---他是来辨认一张脸的，一张极有可能是救世主的脸。

  哈利听到地牢的门打开又关上，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他抬起眼，看见了一个比自己略高的身影，背着火光垂眸看向自己。哈利眯着眼，就着从身影周边泄露出的光线，看清了站在他面前身影的金发灰眼，那个人正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自己。
  
  地牢里昏暗的光显得面前这张肿胀的脸越发的愚蠢和呆头呆脑。左边张脸肿起的地方有些红扑扑，活像被十几只马蜂同时蛰了的样子。左边的眼皮也肿了起来，挤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右边的眼睛倒是能完全睁开，但原本醒目的眼眸颜色已经被人为修改，变得极为普通，地牢里的光过于的暗，分不清是棕色还是黑色。
  “是他吗？德拉科。”贝拉的声音几乎贴上了他的耳朵。
  德拉科看着那张脸，心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和想法。他沉默了半响，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贝拉特里克斯，即使他无比清楚的知道这样会引起姨妈的不满，但他依然选择先问了一个在目前看来没有那么重要的问题:“他的脸怎么了？”
  不知道是谁回答了他的问题，声音很陌生:“是蜇人咒，我们找到他时就是这样。”
  德拉科看着那张极其古怪的脸，莫名的想笑出声，虽然眼下这个情况并没有什么好笑的---救世主危在旦夕，从他口中蹦出的每一个单词和字母都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他似乎无法承担这样的后果和责任。德拉科的头往后缩了一下，救世主脸上的伤痕让他想起了在某个麻瓜住所里发生的事。尸体，血液，尖叫。德拉科移开了目光，内心里无法改变的懦弱让他害怕看见面前的这张脸。站在他旁边的人急躁起来，扭过他的头，按着往前压，尖利的声音在地牢里回荡。他愣了好一会才听出是贝拉姨妈的声音，她正在大声叫唤。德拉科挣扎了几下，幅度并不大，反抗的意味也不浓，但按在他脑后的手使的力气更大了，最后他几乎是被强硬的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那张脸。
  他或许认出他了，又或许根本不应该认出他。面对眼下的情景，他不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又该如何做。他的人格给他带来了斯莱特林精明的特质，让他能够权衡利弊。与此同时他也继承了马尔福家明哲保身的宗旨，这又让他小心谨慎，寸步难行。过去的经历没有带给他应有的冷静和能力，将来也不一定会再有了。
  德拉科再次看了一眼哈利，看着他的神色和眼睛，他无比悲伤的从中看见了赤裸裸的绝望。绿眼睛中透露出来的和轻薄布料下遮住的食死徒标记所意味的别无二致。
  Bad People
  那是刻在他手上的丑陋烙印，也是他灵魂的裂痕。
  从小优渥的家庭条件和娇生惯养模糊了他对一些灰色地带的定义，他或许自大，傲慢，自私，懦弱，但他分得清绝对的对与错，分得清正义和邪恶，他不想再次手染鲜血。
  他支支吾吾
  他犹豫不决
  德拉科看清了哈利的眼眸，在里面看见了微弱的希望。
  既然懦弱和现实无法让他变成一个正义的好人，那就用心底的良知去拒绝成为一个他不想当的坏人。

  哈利听见马尔福以一种不算大，不算坚定，但清晰的声音说“我...我不知道，应该不是他。”

  德拉科花光了他全部勇气撒下这个弥天大谎。他向梅林祈祷，幸运的是，梅林也眷顾了他。

  哈利惊讶地看着马尔福逆着光躲闪的灰眼眸，多年来马尔福在他心里塑造的死对头形象由本人亲自打破，他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犹疑。
  他为何保持缄口不语。这是哈利内心所想。

  这是别无选择的办法，德拉科听到哈利的脚步声正在朝这里靠近，他从其中一个杂物堆后面走了出来，高尔和克拉布从另外两个杂物堆绕到他身后。三对三。所有人都举着魔杖，战斗一触即发，只需一个火星就能引燃。但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哈利的杖尖对着德拉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不明的问出了从那一刻开始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波特”德拉科小心翼翼的向后瞟一眼，恰好与文森特·高尔不明所以的目光错开，苍白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慌乱。
  “你知道那是我，却缄口不语。”哈利继续说道。他抖了抖魔杖，静静的等待着马尔福的答案。对方却闭紧了嘴，仿佛故意跟他作对一般，保持着缄默。
  他为何依旧保持沉默。哈利透过脏兮兮的金发看不清那张在他心里七零八碎的脸，他的眼睛也是。
  
  德拉科站在杂物堆的顶端，一只手紧紧抓着卡在杂物堆里的手杖，一只手拽着高尔衣服的领子。火焰正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吞噬着他下方的一切。滚滚热浪包裹着他的身周。除了死亡，他现在看不到其他出路。在迷迷糊糊中，他在火光中看见一个黑点，德拉科原以为这是他被热气熏出来的幻觉，直至那个黑点变得越来越大，逐渐显现出轮廓，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个正在骑着飞天扫帚的人。
这个人是来救他的吗？不对，有求必应室里没有人会来救他。
  越来越近了，德拉科看清了扫帚上人的绿色眼睛和黑色头发。他下意识呼救，朝哈利·波特飞来的方向伸出了手。对于活下来，他没有抱任何希望，但在处境于绝境的时候，有人从他手里接过了高尔，有人抓住了他的手。下一秒，他已经稳稳坐在了扫帚上，前面是哈利·波特略显清瘦的背和杂乱的头发。
  火苗再一次窜了起来，几乎就在他们的脚边徘徊。浓浓的黑烟弥漫在屋子里，早已辨不清方向。哈利压低了扫帚，贴着滚烫的火舌捞起拉文克劳的冠冕，盯紧前方一条正在不断变小的缝隙，加快了速度。
  德拉科眯了眯眼睛，看着目测无法通过的缝隙宽度，在要穿过去的前一刻感到有些后悔，他当时应该选择回答哈利的最后一个问题，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You know that's me,but didn't say anything
  Because that is you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