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在追上你的舞步前

一木相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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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推开木门，后者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被倾巢涌向他耳蜗的乐声淹没。在浪花尖端他不费力地听出了吉他的弦声，这类麻瓜乐器自波特去麻瓜的世界度假回来像淘金成真一样向巫师分享后就受欢迎得一塌糊涂，德拉科不能忍受任何人在他身边弹吉他，包括哈利。忍耐哈利当初用对这东西狂热的三个月来折磨他的耳朵就是他的极限。

但现在，德拉科没办法越过疯狂的人群找到台上那个乱拨琴弦（根本不能称作是在弹吉他）的程度比哈利还糟糕的人算账。也许他可以挤向吉他声源，哈利绝对会和噪音创造者谈得来，在那附近或许快速找到哈利的几率更大。但这个夜晚狂欢的人如风暴时的海面般汹涌，他们贴着震耳欲聋的舞曲（或者是他们脑中的）混乱的音乐节奏扭动身体，和起伏的浪潮一样不可抵抗。在舞池中德拉科看到了布雷斯得意地同时揽着两个女孩的肩，潘西和阿斯托利亚（百分百最初是被前者扯来的）在失神地盯着她们的男孩中央游刃有余，罗恩·韦斯莱和一群眼熟的格兰芬多莽夫不顾一切地舞动着，那两个双胞胎居然也陪着他们兄弟一起让标志性的红发在人群中摇摆（他们甚至放下了佐料笑话店）。

德拉科挤到吧台边，将自己部分的重量寄托在高脚凳上，如水手抓住桅杆般短暂松了口气。第三次被醉醺醺的人撞到时德拉科心里重复了一遍不久前在路途中告诫他自己的话：他应该避免任何冲突和意外，起码在找到哈利前。他同时希望哈利在那时还是清醒的。

“一杯柠檬水。”他对酒保说。这项点单在任何时候都相当违和，眼角妆容延伸到鬓角的酒保奇怪地看了德拉科一眼，出于他阴沉的脸色和掷在深色吧台上反射光怪陆离的色彩的两枚金加隆没说任何话。

澄澈淡黄的液体被推到他面前，德拉科只分了一个眼神，让自己能精准地将指尖落在杯托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声混在嘈杂的音乐间，刺激着他的耳膜。德拉科仍重复地做着这一动作，枯燥的寻找任务失败，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自讨苦吃。又一首热烈的曲目从人群中炸开时，他在高脚凳上，感觉脆弱的船只在下一刻将被拍来的巨浪吞没。也许今晚他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然后，哈利顶着乱糟糟的黑发从德拉科左边几个赫奇帕奇的学生中挤出，几缕头发被汗打湿贴在他的额前。锁链在转动。嘭。锚撞击深海的陆地。德拉科的手指终于停下来，他的目光一瞬不移地锁定着熟悉的面容，在他开口前，他听见哈利说，“我真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种地方’。”他作怪地摇头晃脑，“你们马尔福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头发有多明显。从你进门到这里，你的金色脑袋突出地展示你的踪迹。”

“我不用猜就知道，这是你们波特喜欢的地方。”德拉科听见他自己的声音说，“就这么在霍格莫德放飞自我，浪费一个周六晚上？哈利·波特，我难以相信快要毕业了你还能这么颓废。”

“我是有正经任务的。”哈利口齿不清地狡辩，四周陶醉的人们仍然舞着，在吧台边缘的有限空间里，他们被迫贴上彼此，德拉科能感受到他身边隐约的酒气。“多加练习才能不在毕业舞会的时候不小心踩烂舞伴的脚——那么你来干什么？”

哈利的牙齿险些磕上杯壁——德拉科举起那杯柠檬水到他面前，就像是想直接怼进哈利嘴里。几粒水珠贴在他嘴唇上，哈利下意识舔了舔，冰凉缓解了闷热的空气带来的不适。他迅速双手握住杯梗，阻止德拉科再一次袭击。尽管后者没这个打算。他把杯子略微拿远一点，鼻子不满地皱在一起，“这什么？”

“你喝了就知道。防止你不省人事的魔药。”

“又是柠檬？”哈利从鼻腔中哼出两声，“我是从小经受詹姆和西里斯训练的人。只有你和莉莉不相信，酒精对我毫无作用。”

德拉科不置可否，突兀地回到哈利刚刚的问题却也是答非所问，“如果我父亲知道我来这种地方，一定会把我逐出家门。”

哈利毫不留情地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你要被卢修斯赶出去的事不差这一件。要我说他肯定也喜欢这样，詹姆就说如果他上学的时候这里开了的话他一定会每周六彻夜不归，和我妈妈一起的。卢修斯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不会告诉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德拉科狐疑地看着他，“我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你已经喝醉了，而你的证词毫无可信度。”

哈利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将柠檬水随意搁在吧台上。他点了点德拉科胸膛，略微抬起头（这个动作真的很让他恼火）直视德拉科，不依不挠，“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来？”

“……我来找你。”德拉科回应着哈利的视线。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声音可以这么生涩，哈利一直以来明亮的眼中还可以出现一种陌生但是独特的光芒——他可以将这认为是期待吗？“我来……问你愿不愿意作为我的舞伴参加毕业舞会。”

“这也是我的舞会。我不只是你的舞伴。”哈利没头没尾地纠正。他静静地凝视德拉科，让德拉科喉咙发紧，四周的空气似乎比他刚闯进这里时更稀薄沉闷。然后哈利突然咧开嘴笑起来，“我们现在就去跳舞。我要——”他拖长音调，德拉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的心跳完全被哈利起伏的声音掌控着，“调查一下你适不适合，然后我再做决定。”

德拉科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任何异议？”哈利眨巴着眼睛。

德拉科轻轻摇头，发现自己的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不。暂时不。”然后他握住哈利的手腕，远离高脚凳，松开桅杆，义无反顾地融入进流淌的人群。他将另一只手搭在哈利肩上，舞池重新拥有声音，“一首爵士？”等德拉科听清歌曲后，他挑起半边眉。哈利让他们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说实话，谁还在乎这是什么歌——”他自己哼起一段曲调，只让他们两个人听见。德拉科确定自己曾在莉莉打理庭院时听到相同的调子。

如果他们已经抛弃了舞曲，那么舞步也不再重要。他们只是让自己的身体自由律动着，迎合不知所来与所往的音乐的节奏。只是舞，只是扭动身体。拥挤的人潮凝结住，在哈利的笑容中一点点蒸发，散在空气中无影无踪。噼啪声像是皮鞋碰撞地板的声音，但那不可能由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发出。胸腔嗡嗡的频率紊乱，在夜晚又如此正常。“那个吉他手弹得一塌糊涂。”德拉科耳语一般说。哈利爽朗地大笑出来，“他的确是。你也认为我比他弹得好多了，对不对？等到毕业那天，我就去台上给所有人展示我的吉他才华——这次邓布利多会请古怪姐妹吗？”

“你是要和我一起跳舞的。”德拉科说，将他们的手握得更紧。

“就弹一首的时间总有的吧。”哈利嘟哝着，“但如果古怪姐妹来，我得拉上西里斯才有可能敢上去。”

他们的舞步继续交织。海面平静或是凶恶地咆哮，他们的船都自由地航行、飞驰*，如永远不会停止振翅的鸟，眨眼间掠过魁地奇球场上空。德拉科对世界的感知逐渐消失了，他不再能听到任何声音，也对脚下的地面失去实感，只有和哈利交握的手，黏糊糊顺着掌心血管逆升至心脏。哈利一次都没有踩到他的脚，或者只是他一次都没有感觉到。当他的眼中只剩下哈利时，靠近他成为生命本能驱使的事，尤其当哈利也在这么做时，一切降临得理所应当。德拉科的一个吻落在哈利嘴角，像飞天扫帚起飞那一瞬一样短暂。哈利刚刚喝过的酒的味道悄无声息溜进他的神经。金色飞贼在彼此眼中，夜晚仍在继续。他们的动作在不知不觉间舒缓下来。德拉科再次听到哈利哼起新的曲调，让他们像是在一朵朵纯白的、闪烁细碎阳光的浪花上跳跃。

“其实你本来已经走了后门。”哈利愉悦的声音说，“莉莉和纳西莎把我们的礼服一起寄到了我这儿，它们比乔治和弗雷德的都更像一套。但你看起来不知道这件事。尽管这样你还是亲自经受了考验，我非常欣赏你的真诚正义，小马尔福先生。”

“别把你们格兰芬多的形容词用在我身上。”德拉科眯起眼，“所以我今晚在干什么？”

“你不满意吗，和哈利·波特共舞？还是说你想看我加急再订一套礼服，或者穿着和你相似的设计和别人出席？”他狡黠地偏了偏头，“我们只是恰好审美比较一致。”

德拉科危险地将哈利扯近，缩短了他们间的距离。在德拉科的气息萦绕在鼻翼两侧时，哈利咯咯地笑了几声，将声音放轻，“你现在可以回你的地窖安心睡觉了吧？”

德拉科嗯了一声，哈利不受控制地再次凑过头，让一个吻真正发生在他们嘴唇间。当然，只持续一秒。哈利回到一秒钟前的位置，松开德拉科的手若无其事地说，“你先回去吧，我和罗恩他们一起。”他露出一个哈利·波特式的笑容，和当初闯进德拉科视线一样又挤进人潮中。这次他的目标是红头发。只是红头发。所以他希望德拉科·马尔福能同样离开他的脑子乖乖躺回斯莱特林墨绿的床上。

“嘿哥们，你脸红得异常。”罗恩分出注意力，晕乎乎地说。

弗雷德揽上他的肩，“在美妙之夜找到自己的艳遇了，嗯？”

“没有。”哈利下意识舔了下嘴唇。他故作镇定地说：

“我只是喝了太多酒了。”

也许他还得原路返回一趟，找那杯险些被他遗忘的柠檬水。


FIN


*此处船为ship，relationship中的ship（阅读理解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