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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哈】面具之下(原著向战后)首楼蓝字cha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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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哈内测勋章

发表于 2024-5-13 07:43:33| 字数 30,9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是新坑嘻嘻。这篇也是有出本子的打算的,预定也是15w字左右的中长篇,一如既往的HE可以放心追,追过渴望魔咒的宝子们可能知道我更新速度较慢,但一定不会坑的。是一个战后在麻瓜世界偶遇互相治愈的故事,希望你喜欢。

还是老福特,wb同步更新。


Behind the Mask 面具之下

「01」

——命运还是让他们相遇了,又一次的。但是这一次,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立场,和不同的你。



今天是Harry毅然决然离开了巫师界的第八个月。

人生有的时候很有趣,他让你用十一年的时间渴望自己属于一个世界,用另外七年的时间把你塑造成这个世界的英雄,然后只用一个月的时间就让你开始质疑自己的归属。

他们赢了战争,有人失去所爱,有人失去家园,有人失去梦想,也有人失去赖以生存下去的目的。

伏地魔的纯血拥护者们有人锒铛入狱,有人身首异处,有人狼狈出逃,也有人只是在黑暗中徘徊迷茫。

Harry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决定要回麻瓜世界看一看了,他并不知道这个决定会是暂时的还是永久性的,他只知道他得走了。

他甚至不知道他这一走是为了什么——寻找自我,他美其名曰地这么告诉自己。

你会看到战场上的老兵回到平和的年代经历的战后创伤综合症,因为只知道在刀尖上摸爬滚打的他们并不知道和平年代的相处方式。因为那一双双只会利索地拆卸枪管的手并不会知道怎样去用扳手牢牢地修复一个漏水的水槽。因为那曾经只会用锋利的刀刃在敌人的身体上绽放出血花的手并不会知道怎样用材质上好的菜刀刻出雕花的蘑菇。

在战场上待习惯了的人,从战场上退下来以后,又怎么能还是那个活生生的本人呢?

那么战争结束的救世主呢?

在魔王已逝,大战已胜的今天,还有救世主吗?格莱芬多的黄金男孩?那个大难不死,活下来的男孩?

那如果这些都不是他,他还是谁呢?

他举着一个装着已经有些凉了咖啡的纸杯在伦敦的街头闲逛,微凉的液体让杯子变得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暖和。城市间的这条小道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自己的鞋子走在那年久不经维修,甚至砖块有些松动的小路上。

第八个月,这是他逃避一切的第八个月了。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是的他开始用这种麻瓜科技了,你不得不承认这有时候很方便,至少他在和在麻瓜世界新认识的朋友联络的时候,不需要等着那一只只不知是笨还是聪明的鸟——好姑娘海德薇被他当作宠物养在了公寓里,他想伦敦街头并不会在意每晚多消失的几只老鼠。

才刚刚下午六点,Harry看着泛着亮光的手机屏幕上面白色的数字,背景的屏保是他,罗恩,还有赫敏三个人在他临走之前留下的一张自拍合影。他跟赫敏两个人强迫罗恩接受麻瓜的这种新鲜玩意,当然罗恩还是一副大为震惊一个扁长方体可以即时拍出图像,即便那图像不会动。

他扔掉了刚刚手里的那杯咖啡,只是路边小店的咖啡而已,更何况他喝得只剩下一点了。他并喝不惯埃塞俄比亚的晒烘豆子,那种直冲脑门的酸味让他无比恨那个二十分钟之前在店员大力推销下尝试了这家新店的新品的自己。

扔掉咖啡之后,他能把有些冰凉的双手重新揣回温暖的口袋里了,黑色的呢子大衣完美地阻挡了伦敦的寒风。

他迈着有些欢快的小步一颠一颠地走在这条早就应该多加修饰的道路上。身体随着脑子里哼哼的小调而一跳一跳地走着,身型也随之晃动,活像只活泼的鹿。

伴着伦敦冬天的寒风的,意料之外的不是那一声声恼人的海鸥叫声——可能那些盗贼一样的鸟叫声还是在背景中一阵阵地响着,但是那忽然之间都不再重要了,因为他们逐渐地被一个个优雅的音符所取代。

那明明始于空虚的琴声,一个键一个键的那么空灵地在人的心弦上面舞动着,用着并不是很快的节奏弹奏着轻盈的小调,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轻松愉悦,连音调也是在轻快的。

然后那调子开始加快了,夹杂着些许的中低音,带着技巧性的和弦让人不禁在脑海中浮现起那在黑白键盘上面跃动的应该是无比修长的手指。那个音韵那样得生动以至于Harry甚至觉得他的脑海里能够直接浮现出来那个钢琴师的身影和长相:他想那可能是个身材高挑的女生,黑色的连衣裙开叉到大腿;又或者是个身形匀称的青年,一板一眼的白色衬衣加上一丝不苟的西装裤——原谅他的刻板印象吧,他下意识地觉得这种水平的钢琴声是只能存在于音乐会里的。

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那个小店的门前,出乎意料的,那并不是什么琴行甚至跟音乐有关的店,只是一个装修格外精美的小酒吧。店门口的装潢给这个隐藏极深的小店让Harry对这个店升起了极大的好感,并不是金灿灿的巴洛克风格炫耀它的奢侈而是用并没有任何便宜替代品的胡桃木门配上了黑色的金属低调地张扬着店主的品味。门口半圆形的地垫写的不是英文的,而是法语的欢迎,同样只是简单的黑底金字。

钢琴的声音透过那层薄薄的窗户又一次闯进了耳朵里,这下一段的曲子那样的气势磅礴但又隐隐约约地透露着伤感,不像是拿破仑发动雾月政变之前立场坚定不移的高昂,反倒像是那刚刚失去挚友德赛将军时候伤痛悲壮的隐忍和迷茫。

高潮部分层出不穷地迭起,一次次地刺激着人的耳膜,刚刚还被拨人心弦的曲调挑拨地来了兴致又被毫无间隙地卷进下一次的浪潮里,像是被汹涌的海浪带领着的冲浪手,一次次地向着下一个大浪淘天直直地向前,因为受到了那危险又迷人的诱惑。

Harry能听到手指重重地降落在琴键上面的时候音符的颤动声,他并不自诩懂音乐,但他总觉得店主用这样廉价的玻璃试图保护这样的琴声会便宜了街上并不少见的乞丐。

那个美妙的琴声似乎是马上要到达最尾声了,刚才的高潮部分还在他的心头久久不散,余音绕梁。随着高潮部分的结束,那双抚弄琴键的手又变得节奏舒缓了下来,一个琴键一个琴键地迸发出音节,带着恰到好处的技巧的和弦和,曲调温柔又舒缓得有张有弛,Harry有些不知所措地感觉的鼻头酸涩,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开始理解为什么音乐会上有人会激动地痛哭流涕。

奇怪的是,刚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炫技的高潮部分没有让他感同身受地想要哭出来,反倒是现在如同小溪流一样潺潺流水的感情,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迷茫,他仿佛身临其境,作者的感情顺着音符流了过来,透过空气的震动,那样毫无遮掩地传进了他的心底。

谁还需要摄神取念呢?明明每一个艺术家都能够透过一种特别的媒介,将他完整的自身剖开,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你的面前,人们却总是不会去体会,不会去观察。

这种在伦敦街头的漫步永远是不亏的,因为在这个神奇的城市总能让你在意想不到中发现什么。

Harry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个熟悉城市的陌生小巷子里会发现这样一个好地方,有着这样好的琴声。

他在无意之中正巧抬头看到街角一家少见的开得甚晚的花店,门口摆放着因为进入春天而盛放得额外妖艳的紫色和黄色鸢尾,还有一簇簇白色和粉色的雏菊。

他少有地决定给这位素未谋面的艺术家致以谢意。说实在的,他不止一次,有时候甚至一天很多次地迷茫,犹豫着他从离开巫师界远走高飞,又一次成为默默无闻谁都不是的无名小卒这一决策的明智性。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感觉他并不孤单。

或许这么大的一个世界,这么多的人,麻瓜或是巫师,总会有人跟自己一样,在逃避。

他走进那个小小的花店里面,门口的铃铛向店主告知了来客人了。

他终究还是相中了那一束已经被包裹好的白色百合花。不像是鸢尾或者是雏菊,种类的不同的百合花能够从刚刚开春的三四月份一直盛开到第一个寒潮降临的晚秋,有时候甚至是十,十一月份。

因为母亲名字的原因,他总是对这种花大且洁白的植物有着一种形容不上来的好感。一种植物能够张扬着美丽几乎一个年份中的多半,只在凛冬的时候收敛任性和光芒,吸收养分,迎来下一年的再一次萌芽,这种特性深深吸引着他。

那束百合花也是没有其他杂色的纯白。Harry不想冒险买一束粉色的百合花送个一位性别尚未知晓的钢琴家,毕竟一个男性捧着一束粉色的花可能会不那么合时宜,再加上他本人也更加偏爱纯白色的百合花。

白色的花朵被一簇簇的尤加利叶包裹着,叶片呈现小小的圆形,有的是卵形。与几乎每束花束上都可见的尤加利叶与众不同的是,那跟大大的百合花相称的枝条还有着一种陌生又熟悉的绿色叶片,叶片的边缘也不同圆形的柔和反而像是锯齿一般锋利,Harry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这种植物,却有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

“小姐,麻烦您请问一下,”他轻柔地捧着那束他已经相中了的花束,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转头问那个还在修剪花叶的女人,“这是什么叶子啊?”

“啊,这是山楂木的叶子。”女店主的声音温柔又热情,她双手接过被Harry捧上的花束,摆弄了一下稍微移位的那些用来装饰的枝条。“能中和一下百合花和尤加利叶过于柔和优雅的氛围,您不觉得吗?”

她笑了笑接着说道,“前些日子有个人在考文特花园那边捐赠了一棵一百多岁的老山楂树,那树长得好看的让人禁不得佩服园工的手艺,一定是大手笔家族的杰作,您能想象我这种小作坊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修剪一下那样的作品吗?”

Harry礼貌地朝她笑了笑,余光瞥过就仅仅在街道对面的小酒吧,仔细地观察着是否有什么人从正门,甚至是有可能的后门已经离去,默默祈祷着自己还有机会见那位出色的艺术家一面并亲手感谢他为自己带来的感动。

“不论怎样,我那天起就想着山楂木的事情,不知不觉中就为这束百合配了一点山楂木了,亏您能够注意到。需要为您包起来吗?”

花束的外面已经用质量上乘的包装纸包裹住了,包装纸是绿底印有一朵朵白色的满天星的缎面,为了提亮整个花束的色调,上面还点缀了闪闪的银星。Harry原本想委婉地拒绝,但是却有些不忍拒绝店主老板过于热情的好意点了点头,看她用一根更加艳丽的绿色绸子丝带搭配了一根细一点的糙面金色丝带仔细地绑在根茎的部分。

“山楂木这个品种是很讲究的,需要在快要成熟却没有结果之前仔仔细细地盯着,”老板一边仔细地包裹着那束花朵,一边继续着她的花艺讲堂。

“如果完全成熟了,那味道会过于苦涩,只能闻得到草木的酸涩气息,并不怎么好闻。如果在尚未成熟的时候就过早地剪下,又会失去了那特有的风味。”

Harry不确定他有再进一步认真地听女人说话了,他感觉他的心已经连带着想象中的他飞回了那个小酒馆里。

但是在反反复复地听着老板娘一次次地提起山楂树的叶子的时候,他还是不可控制地想起了那根还在自己的卧室里完好无损保留着的山楂木魔杖,想着下次再见到马尔福的时候还是要把它物归原主才行,前提是他还想要回去的话。

“谢谢您听我说这些,给您您的花,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Harry有些庆幸自己终于能够拿着花脱身了,只是淡淡地回给老板娘一个微笑之后就匆忙转身离开了。

他一路有些匆忙地甚至有些小跑回到就近在咫尺的小酒馆的时候却犹豫了。他就这么站在那块黑金色搭配的地垫上面,好像是被统统石化固定在了原地一样。

他的手明明都已经放在了那个黑色磨砂的金属门把手上面,却久久不能干脆利索地按下去。

所以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是因为他自己犹犹豫豫的磨蹭还是因为花店老板娘临时兴起而作的小演讲的缘故,在他终于走进那个小酒馆的时候,那架聚光灯下的钢琴已经没有人在弹了。

随着已经冷下来的气氛一起冷静下来的还有逐渐回归平静的他的心情。

他看着那个黑色皮质的钢琴凳,明明还在被聚光灯打着,明明还在被万众瞩目,被视为焦点,但是早就已经人去楼口,好像就几分钟之前的震撼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地勾了一下嘴角,或许这才是最好的,他知道这世界天涯海角的某处有一个能让自己感同身受的人在,这何尝不是一种最浅尝辄止又恰到好处的幸运。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酒馆里的装潢是他喜欢的风格,小小的空间只有长长的吧台和几张摆放得并不算稀疏的圆形同样是胡桃木的小桌子,对于两三个人的聚会是正好的尺寸。给每一张桌子提供不算明亮但是却别有一番风味的,是黄绿相间的琉璃瓦吊灯,给这个过于清冷的装修风格一丝丝温暖和奇思妙想。

看了一眼表发现才刚刚七点多,刚刚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寒冷的冷风里就这么站在店门口像一个蹭音乐听的人站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现在才感觉自己没有戴手套的双手被冻得有些冰凉。

压下想给自己施一个温暖咒的想法,他决定把花放下就回家,好好用一杯热可可温暖一下伦敦这明明已经立春却还刺骨的寒风。

“您好,能麻烦您把这束花转交给刚才在弹琴的人吗?”

或许是在狭小空间里有些嘈杂的人群太热衷于享受此时此刻的热闹;或许是被刚刚没有见到那位让自己差点哭出声来的演奏者的失落;又或许是因为远离战争远离明争暗斗的巫师世界的这八个月里让他的警觉系统变得迟钝,直到服务员提醒之前,他都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人。

“您说的是马尔福先生吗?就在您身后呢。”

Harry整个身躯震了一下,一开始为听到这个明明不太常见的姓氏,脑袋里像是被一个轰轰爆炸炸了一下,用了不到一秒钟怀疑了是不是有同样姓氏的麻瓜家族存在之后猛地转身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白金色发色。

Harry开始谴责自己如此的不小心竟然被一个食死徒站在自己的身后并且毫无防备,梅林啊,即便在他听到马尔福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下意识地去拿别在藏在大衣下面的魔杖!

手里的花束在当你想掏出藏在大衣胸口前的魔杖的时候就毫无疑问的变成了阻碍,这让Harry那成千上万次掏出魔杖挥舞的动作慢了一点。

这一瞬间的迟疑和慢了一拍的动作恰巧给了马尔福机会,他趁机把对方像拉好哥们一样拉过来圈在怀里,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略带他与往常没什么不同的恶狠狠的语气用压低的只能Harry能听见的声音说着“该死,波特,冷静一点。我们不在霍格沃茨。”

然后他好像是忽然换脸一样,用着一副Harry从未听见过的语气和那几乎能称得上是柔和的声音跟身后的酒保打趣着说道“我以前的老熟人,很久不见了,我就先带他出去了。明天见。”

Harry还没有来得及震惊于对方几乎是变了个人一样的伪装式变脸就被他整个人像是半拖半拽着带出了酒吧。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即便肩膀被算是亲密地搂着,他的手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魔杖半刻。

在他刚刚能够把对方甩掉的那一刻,也就是他们从狭小的店里挤出来的那一刻,他丝毫没有犹豫地甩掉了对方的对自己没那么严谨的禁锢,原本拿着花束的左手也下意识地把花束扔在地上,另一只手迅速地从大衣里抽出魔杖指着眼前这个不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食死徒。

“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想干什么?回答我!”

“看在梅林的份上,波特,我们他妈的在伦敦!”

Harry的眉头因为对方没有干净利落地回答自己的问题而皱了皱,但是也有一丝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在再三确定马尔福并没有魔杖在身,甚至都没有想要去拿魔杖的意图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杖尖移开向周围施了一个麻瓜屏蔽和闭耳塞听之后才重新把自己的魔杖指回那个人的脸上。

“我的魔杖不是还在你手里吗?你在怕什么?”Draco挑了一下眉毛然后不带感情地轻声笑了一下,还是那副一如既往的一脸惹人厌对着Harry说着。

“你知道,如果你想让我把魔杖放下,你需要做的只是告诉我。”

“请救世主大人放下手中的武器,让我能够在不受生命威胁的情况下回答您的问题。”

Harry知道他是诚心小题大做,那不是对方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是他还是收回了自己的魔杖,当然,在又一次确认了马尔福没有任何想要去拿魔杖的意图的时候。

他很有自信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在没有魔杖的情况下不可能在近身肉搏战中能够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Draco这才把刚刚拿在手里还没有来得及穿上的大衣套在了身上。

不是想象中的一丝不苟的白色西装衬衫,不是黑色绑带再加上略微紧身的黑色西装裤。

只是简单的浅蓝色亚麻衬衣和深蓝色的牛仔裤,配合早春早晚的寒意,一条灰色的羊毛围巾和刚刚被套上的深灰色大衣。

如果他不是因为之前认识这个人,因为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敌对的情况下,另一个他眼睁睁看着这个小混蛋跟他一起长大并熟知他的为人,他甚至会觉得这是一个格外英俊并且有魅力的人。

Draco从大衣里十分熟练掏出来的不是魔杖反而是一个打火机。

Harry看着他十分娴熟地从牛仔裤的后口袋里掏出一盒他认不出牌子的香烟,叼出了一根之后在他的面前晃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愚蠢的胜负心使然,从来没有尝试过香烟的Harry没有拒绝,然后又看着对方送到他面前的燃着火的打火机,看着那火星在小巷子的风里摇曳着,又一次没有拒绝。

“那么,救世主大人为什么会在伦敦呢?不是应该在霍格沃茨还是魔法部还是傲罗办公室继续享受万众拥戴的战后生活吗?”

“不知道你上一次掌握实时巫师界消息是什么时候,我已经不在巫师界很久了,事实上,战争结束后不久我就不在了..咳咳!”

并没有习惯香烟猛烈的焦油味道直接冲进肺腑的Harry还十分实诚地深深吸了一口。“咳——为什么会有人习惯抽这种东西——咳咳。”他被浓烈的香烟呛得难受,就像是皮皮鬼把一把烟粉吹进了肺里,然后又把一把花粉糊在了他脸上,让他从肺到嗓子到鼻子都难受得很。

Harry在疯狂咳嗽的时候听到背景里马尔福的笑声,不服输地坐到了门口的台阶上,放慢了步调轻轻地又吸了一口。

这次的经验明显比第一次的体验好上了很多,虽然也还是没有好到哪去,至少他没有再一次地想把自己的肺咳出来了,只是像是呛到了一样喉咙处发出轻轻的低吼声。

Draco很少见地主动接近了他——没有攻击性的,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他跟他一起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不像Harry整个人坐在了自己的大衣上丝毫没有担心会不会引起褶皱而是讲究地撩起了大衣然后只用耐脏耐磨的牛仔裤接触地面。“抽不惯就别逞强了,掐了吧。”

Harry不得不说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些不习惯的。他印象中的马尔福是会借此机会大张旗鼓,甚至会把自己出丑的样子卖给预言家日报,再贿赂预言家日报大笔钱财以确保用来贬低自己的爆料会上头版的。

好像是失去了竞争对手一样的幼稚,他那个无聊的逞强心理也跟着烟消云散让他能够毫无心里顾忌地把还剩多半根的香烟像是对待死敌一样死死摁在了地上。

“所以,你开始工作了?在麻瓜世界里弹钢琴?别告诉我这就是丢了魔杖的你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工作,要不然我会愧疚死的。”

Draco又一次淡淡地笑了出来,带着一种Harry此时此刻读不懂的情绪。

倒不如说,那明明很熟悉的情绪,只是此时此刻的自己还不愿意承认。

“别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波特,一根魔杖而已。”

Harry带着一丝丝调笑的口吻继续说着,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跟昔日的马尔福一样,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不久之前花店老板透露的信息,脑子里开始下意识地自作聪明地开始把线索串到了一起“所以,你想让我相信考文特花园那棵树龄上百年的山楂树不是你捐的?不是为了悼念陪伴了你一辈子的魔杖吗?”

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似的Draco忽然没有了闲聊的心情,语气明显地不再像刚刚那样平和而是带上了熟悉的火药味,“即便是我也是有资格哀悼它的不是吗?救世主?”

Harry能看到他香烟燃烧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明明之前在以平稳的速率将香烟纸燃尽为烟灰却忽然一下子烧掉了多半截烟头。

然后Harry有些吃惊又失落地意识到:落井下石,不过只是人类卑劣本性的一部分,不论怎样独善其身,怎样以勋章加冕掩盖本身,谁也都不能逃过这个性质卑劣的诅咒。

他想象着如果他们俩的情况倒过来,如果是马尔福在同等情况下说出这句话,他可能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因为他是马尔福不是吗?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有帮助,但是我一直帮你妥善保存着,就在我公寓里,下次见的时候我给你带过来。”

让Harry不知道为什么悬起来的心在看到那个烟头燃烧的速度回归平静之后忽然落回了胸腔里。

他太久没有跟巫师界和跟巫师界有关系的任何事物,任何人有过往来了。莫名其妙地,他并不想这个对话过早地结束。

Draco的嘴角以一个几乎是没有人察觉到的弧度向下抿了一下,然后他偏过头去不看Harry的时候把嘴里的烟缓慢地吐出去。

“没事,现在也没有在用,托您的福,也活得好好的。”

Harry没有在意他回到了儿时的冷嘲热讽的说话方式,毕竟是自己先开始的,非要说什么,自己甚至觉得他没有故意把烟一下子吹在自己脸上的行为有些体贴。

“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不会用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带家养小精灵过来?”

Harry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就是知道,但他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因为他自己也没有用过。

即便刚刚自己双手已经被冷到有些不能活动自如,抽出魔杖的时候有些发僵;即便自己在伦敦冬天的公寓里刚刚回到家时候要一边诅咒着还要一边等那个老旧的暖气开始工作;即便每次在冷风的吹拂中都要捧着一杯温暖的饮料,自己都没有用过一个温暖咒。

今天是他时隔八个月第一次举起魔杖,第一次又施了咒语。老实讲他甚至以为自己会忘记了怎么施咒,但是他猜这就好像骑自行车或者游泳一样的技能,一旦掌握它就会融入进你的骨血里,即便你想忘也忘不掉。

“我猜的。”

然后Harry笑了,隔了八九年的时间,第一次对他露出这种毫无防备,毫无讥讽,孩子一般的笑。“我猜对了吗?”

“你和你那不能用常理解释的好运气。”

“哈哈!我就知道!”一次微乎其微的胜利让这个胜负心极强的格莱芬多人在内心攥了攥拳然后叫喊出声。

他在那根烟几乎燃尽的时候把它跟Harry刚刚已经掐掉的烟摁在了同一个地方,然后捡起来放回了已经空掉了的烟盒里,才看到了刚刚被Harry失手扔在了地上的那束包装精美的花束。

“花是给我的?”像是为了反击一样的,Draco突然之间提到了这个好像被两个人都忘却了的百合花。

Harry这才意识到他几乎都要把它忘了,没有在意自己即将为那个所谓的“哈利波特霍格沃茨在校时期最大仇敌兼纯血拥护者食死徒一家唯一继承人”献上花束,转过身去试图把那上面沾上的地面上的灰尘在不损坏花朵的前提下掸干净。

“是献给你那美丽的琴技。”

这一次Draco也终于笑出了声。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没有再带着过多不能解读的情绪了。

“谁知道救世主大人私下里竟然会是我的粉丝呢。”

“谁又会知道马尔福家族的独生子会在麻瓜世界的小酒馆里弹琴来养活自己呢。”

“谁能想到哈利波特在麻瓜世界就只能不工作天天休闲度日吃家里的老本呢。”

“谁又能想到马尔福家在战后连供自己家少爷的钱都拿不出来了呢。”

片刻的沉默之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爆发出的笑声。如果不是被隔离麻瓜的咒语保护着,被路过的谁看到,完全不会质疑他们是在校时期好友的身份。

在分不清是谁的笑声消停之后的半晌,可能是因为香烟消耗完而引发的一丝丝焦躁,Draco一只手扒着旁边的栏杆站起身来,伸手掸了掸牛仔裤上的灰尘。

他回头看向还坐在原地的Harry,毫不客气地伸手夺走了还被人捧在怀里的鲜花。

“嘿!”

“原本就是给我的不是吗?”

Harry下意识地想反驳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作罢。

“走吧,我请你喝一杯。救世主大人看上去很久没有见过旧日故人了。现在的时间回家还太早了吧。”

然后在Harry目瞪口呆之下,一个纯血巫师,在巫师的世界里出生并长大将近二十年,只不过在麻瓜的世界里呆了不过一年时间的马尔福少爷,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Draco看着震惊之下甚至都没有给出一个肯定或是否定的答案,更是连半点步子都没有动的Harry,高高的挑了一下眉头,在他骨骼明显的脸部结构的衬托下格外明显。“怎么了?”

“没什么,你跟以前不一样的太多了而已。”他试图平稳下自己的惊讶,让那反应不会在旁人看来太过失礼,然后问道“你在酒吧工作,你要带我去别的地方喝酒?”

“我以为麻瓜说兔子不吃窝边草。”

如果说刚刚看到那个只会穿巫师斗篷和高定西装的世家子弟穿着朴素的亚麻衬衣跟牛仔裤,看到那个明明手一挥就能点燃上等雪茄烟头学会了用打火机点着杂牌香烟,看着那个二十来年只知魔杖巫师和魔法的纯血统拿出手机查看时间没有让Harry笑出声,听到这一句对麻瓜歇后语的错误解释之后的Harry彻底笑出声了。

“哈哈哈,他们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Harry一时间觉得自己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意思是不要在你工作的地方约会,不要跟你的工作同事交往,不是吃饭的意思,哈哈哈!”

他们明明已经走出了刚刚Harry施法范围的麻瓜屏蔽包围圈,现在的他们不光暴露在灯光和月光之下,他们所说的,所发出的声音也能被所有人听到。

不得不说哈利波特不拘小节的笑声在这条少有人烟的街头小道上吸引了路过的每一个行人,一个手里捧着花的男人对面站着一个笑得弯了腰还不停地笑的男人给了所有人足够的遐想空间。

“该死的,波特,别笑了。”

“哈哈哈!”Harry觉得自己用尽了足够在魔药课上及格的努力才能阻止自己的笑声。然后还没有开始喝酒就好像就已经醉在了自己笑声里的哈利波特先生微微踮起脚尖才能够到马尔福的肩膀,他模仿着刚才马尔福的动作对他勾肩搭背的,“好吧,‘我以前的老熟人’先生,我带你去个我知道的好地方。”

他们一路上半走半停,在Draco的不知道多少次咒骂他再笑下去的话他就要抢过他的魔杖给他施一个一忘皆空,和不知道多少次被路过的行人一脸质疑地看着之后,他们到达酒馆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Harry这才将将能够停止笑声但却怎么也不能以以前那样严肃的脸看待马尔福。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跑到麻瓜世界里来呢?”Draco他意识Harry没有回答过他的问题,即便他问的时候用的冷嘲热讽的语气。

“我先问你的。”Harry做了一个让Draco熟悉又说不上哪里意犹未尽的挑衅的挑眉表情,给了他一副你不说我不说的表情。

“那么,我猜,直到下一次?”

“下一次?”

“不是要还我魔杖吗?”

Harry好像反应慢了一拍似的恍然大悟,然后唇角勾起了一个又跟之前Draco所见的完全不同的微笑,那跟之前孩子气的笑又不一样的另一种表情。

“嗯,那下一次。”

「02」

——不一样的世界,让你认识不一样的我,让我认识不一样的你;却又不知哪一个才是你,却又认不清哪一个才是我。



Draco在上一次就已经记下了波特的电话号码。在互相留电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违和感,但是现在想起来这多奇怪啊,两个明明是巫师的人却拒绝用猫头鹰甚至是咒语来交流。

他们只是记下了联络方式以便不时之需,说实在的,他还是很开心能在这个浩瀚的麻瓜世界能够遇到一个能让自己卸下一部分伪装的人,即便那个人是波特。说他自作多情了也好,但他总觉得对方也是如此。

即便他们说好了下一次再见,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勇气和自信说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是什么地点,是去干什么。所以当他盯着那个空荡荡的晶亮的手机屏幕的时候,两个大拇指被他一次次放在了手机键盘上,想要输入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有些烦躁地从沙发上起身,强迫自己去想一想在没有和波特重新相遇之前,自己在麻瓜的周末都在干些什么。

练琴,读书,听音乐剧,逛画廊,逛博物馆和图书馆..他试图强迫着自己回想起那一个个无聊又有趣的周末,脑袋里却不停地想起早春的霍格沃茨城堡:这个季节的打人柳应该会刚刚抽出新芽,曼德拉草会额外得嘈杂,路边说不出名字的野花也会逐渐开始钻出花苞了。

跟波特之前的偶遇像是一块扔进了沉睡湖面上的鹅卵石,明明没有令人震撼的落水声,造成的涟漪却一圈圈地久久不散。

他在伦敦租住的公寓并不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害怕身份会暴露: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在酒吧和咖啡馆里弹琴,偶尔被邀约去小型演唱会的琴师能够负担得起伦敦市中心或者是南肯辛顿的房价呢。更不用提的是,他恨不得离那个位于白厅地下的英国直属魔法部的位置越远越好,所以他选择了这个离国王十字车站很近的地方。

那个是一切的起点的地方,只有自己知道他在选择这个地点的时候,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不大但是干净整洁的空间里占用地方面积最大的就是那架钢琴,被Draco完美地摆放在里阳台旁边一块小空间的正中央处,钢琴的旁边摆了一盆叶子和根茎都很大但是却独独没有开花的天堂鸟。多乌云和阴雨的伦敦能够完好地保持着植物存活所需要的湿润气候,但是能够足以支撑天堂鸟开花的长达六小时的灿烂阳光在他这个简洁却楼层不高的小公寓里并不存在。

在战争结束后,靠着巧舌如簧的辩论和从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马尔福家族能够只交了一笔为数不少的罚款便能安然无恙地继续高枕无忧,甚至在继福吉之后上任之后的新任魔法部长,叫什么来着..还在贪图马尔福家族的财力,还尽全力保证了自己在魔法部的前途无忧。

一群永远不会有长进的蠢货们和肮脏的大人们的世界。

伏地魔已死,一个只闻其名便能使整个魔法界闻风丧胆的人,还会有比他更可怕的人吗?如果没有的话,他还在怕什么呢,这世界上还有其他什么是值得他继续畏惧的?是家族的失望,是阿兹卡班的威胁,还是永生永世的平庸?

他以前从不知道自己会有勇气把那条锁链彻底割断,他以前也从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理想主义的疯子。

斯莱特林的信条,那是权利与力量固然重要,但那不为自身就毫无意义。所以连一个自己的傲慢和野心都不知道处在何处的家伙,留在那巫师界有有何意义,去当那个毫无信念的斯莱特林又有何意义。

他需要时间去弄清楚这个,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说他是被宠坏了吧,但他需要想清楚一些东西,想清楚一些事情要怎么处理才能够回去。

他一开始本没有想过在这个公寓里添什么绿植,因为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在麻瓜的世界再躲藏多久,他还能继续在这个世界里逃避多久,又有什么意义去对除自己之外的任意生命去负责的必要吗?

直到那一天路过街边的小摊,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小小植物摊子,像是某一个店家来甩卖当天卖不完的商品。

除了植物的护理说明之外,被绑在粗壮的根茎处的还有一个抓人眼球让人难以忽视的标签。鹅黄色的小标签上面是烫金的外边框,流畅优美的花体字是用钢笔写上去的。

      「愿自由与思念陪伴您。」

然后鬼使神差中,他像一个傻子一样抱着一盆植物走了十几条街道,弄脏了他那件只能干洗的风衣外套。

他坐在那个因为是自己给自己挑选所以额外舒适的钢琴凳上,开始弹奏萧邦的升c小调幻想即兴曲,这是他每每有时间就会拿出来练手以确保自己的技巧不会生疏的保留曲目。

波特包括很多的霍格沃茨同期生都不知道的是,他从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弹钢琴了。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贵族教育的一部分,他从小就有自己的家教老师,包括世界和巫师历史,钢琴,华尔兹,一些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用到的东西和一些能保证自己能在大部分欧洲自由穿行的外语宝库。

这首明明自己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熟练掌握了的幻想即兴曲,今天在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逐渐僵硬的手指下一次次地磕磕绊绊,那双手每次到了曲谱高潮的时候就好像被钢丝缠绕住怎么都不能灵活地活动。

他死死地皱紧了眉头,余光瞥了一下被自己放在足足五六米开外的手机。然后自己跟自己较劲一样第五次重新开始明明已经烂熟于心但是今天却怎么也不能被完美演绎出来的乐谱。

一曲终了的时候,可能外人听不出来的区别却被自己极高的标准捕捉到了那明显的瑕疵。自己知道在高潮部分的转接做的并不好。他重新躺回沙发上放松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捞起那个还依旧是一条未读消息都没有的手机,终于放弃了像是四五岁时为了得到父亲一句奖励的自己会做的对着那架钢琴死磕一个下午,然后准备给自己放一个假。

跟前两天的寒风瑟瑟不一样的早春不一样,只是短短两个礼拜的时间,阳光就慷慨地把热度洒在这片大地上让这个城市的温度攀升到了温暖宜人,到了中午甚至还有些炎热的季节。所以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圆领短袖和卡其色的休闲裤,拎了一件浅绿色的衬衣当外套,有些担心正午的阳光还带了一顶有些宽延的帽子。

他自从来了麻瓜世界之后发现自己很喜欢在街边走走停停,那种没有目的性的闲逛和效率极高的飞路粉旅行不一样,能够看到很多你想象不到的。

比如那天他看见一个小孩在跟朋友嬉闹的时候掉进了喷泉的水池里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这样的幸灾乐祸不是一件值得令人骄傲的事,但是他还是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

他买到了喜欢的点心店出了新品的双倍杏仁的玛德琳,发现了西区剧院在下周末即将上映他最喜欢的歌剧魅影在犹豫再三后还是只拿了传单没有立即订票,看到了就着上午不太晒但却足够温暖清爽的阳光出来踢足球的人们。

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走出了离家不近的摄政公园旁边。这里环境优美,随着春天的降临,一草一木都开始苏生。作为最大的可供公共户外运动的公园之一,每到节假日甚至周末的时候总会有不少人三五成群地踢一场规则不是那么明确的球赛。

不需要世界杯或者欧盟比赛的严谨的规则,不需要专业对口的裁判,甚至不需要二十二个人,只是几个朋友拉帮结派地过来就能毫无困难地找到对手,从而成为朋友。

说起来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魁地奇了,Draco看着远处在草地上奔跑的人群心里想着。

他其实从来没有多享受过魁地奇——这是真话,以魁地奇作为一种夺取名利名声,作为赢取家族荣誉和父亲眼光的手段,或许还曾经喜欢过;但是那并不像他的爱好一样让他全身心感受过欣喜而颤抖,像是听到过一场动人的音乐会或是歌剧。

这种热血的团体运动更像是格莱芬多人的爱好,他毫不怀疑他会在这个人群中看到那个经常穿着红色格莱芬多队服在场中厮杀,穿着那个一如既往的红金色配色,带着他那个硕大的为激烈运动而设计的视力矫正眼镜的哈利波特..

直到下一秒他真的就看到了那个原本被一群人包围起来,然后开始一个人冲出了包围圈奋勇争先带着球跑在最前面的波特。

他觉得梅林在某一个地方偷偷地窃喜着,观察着,不停地给他们开着莫大的玩笑让明明曾经是死对头的他们一次次偶遇,还是在这个陌生的麻瓜世界里。

并不像Draco以为的理所应当的红金色运动衫,也没有了那个过于庞大的运动眼镜。

他穿的是一件蓝白色竖条纹相间的短袖球衣,衣服上的背面是大大的10号和MESSI的字样,Draco记得这个人的球衣,他以前在麻瓜电视里面看到过这个人。为了运动的方便,Harry只穿了一条白色的运动短裤,但是随着大腿的快速跑动能看得出来里面还有另外一件黑色紧身运动裤,Draco在发现自己还在继续盯着他运球时候腿部紧绷的肌肉时候强迫自己把视线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他今天很少见的没有戴眼镜。这看上去有些新奇,但是却是好的那种新奇。Draco不记得自己任何时候看见过他不戴眼镜的样子,那副眼镜好像是长在他的脸上似的。不戴眼镜再加上前额被汗水完全浸湿让他的那个疤更加明显了,也不知道在麻瓜界是怎么蒙混过关的,但是似乎本人并没有怎么在意地就让它暴露在皮肤上。

Draco以前只知道他骑扫帚的速度很快,但是今天是他第一看见他跑步的速度也很快。不知道那是不是可能的,但是他带着球奔跑的速度甚至比追在他旁边的那些人无球跑动的速度还要快。那个黑白相间的足球在他两只脚之间来回滚动像是那只是他的一个玩具一样让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他用一只脚的侧面将球踢到了一个明明没有自己队友却只有敌方的后面,然后就当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他的致命失误的时候,他优雅地用一只手按住了死死缠住自己的敌方防守球员的后背,然后绕了个身,甩掉了对方的同时转头又一次带回了刚刚被自己穿到身后的球。

他就像魔术师一样在场上狡猾又优美地戏耍着他的对手们,在不知不觉中一个人带到了离对方球门不远的地方——那有30米左右吗?还是25米?

跟着Harry来到场前将近罚球区地方的己方队友一左一右地给他提供另外可能的射门路线,Draco甚至能听到他们激昂地喊着让他传球。

他不会传的。

Draco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感觉,就是那么一种凭借着对他了解而构筑出来的猜测,仅此而已。就像Harry能够猜中自己来到麻瓜世界之后即便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也完全没有用过魔杖是一样的。他猜的。

然后果不其然,在身后有两个敌方球队的后卫紧紧防守的时候,在自己左右都存在着没有任何人跟防的队友的时候,哈利波特选择了自己射门。

Draco的嘴角以常人察觉不到的弧度微微扬了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幼稚地证明了就正如你能猜到我的行为,我也能猜得到你的行为一样;还是因为他看见那颗球以一个完美的弧线,超高的转速向着与守门员扑向的完全相反的方向冲过去,以像是要把球网穿破的力度进了门。

Draco找了一个能够近距离观看完整场比赛的公园长椅坐下了,有一丝丝遗憾自己没有卓越的画画技巧以至于他不能把此时此刻那副像古典油画一样美好的笑脸永远记录下来;他知道手机的像素在这么远的地方不足以捕捉到那个场景,于是又叹息了一下自己不出门常带相机。

他那双好看的绿色眼睛笑盈盈地弯成一条月牙,晶莹的绿色还是顺着月亮的形状流出来,像清澈的湖泊。汗水从他的额前一滴滴地下落,划过那个形状特殊的疤痕然后顺着他脸部骨骼的轮廓勾勒出他的脸型,缓缓地顺着下巴上没有刮干净的小小胡渣滑落到被一层薄薄肌肉包裹的脖颈,最后悄无声息地淹没进领口,让人忍不住顺着汗水流过的地方看完了他整张笑着的脸。

他很少见到他那么快乐。或许在一年级他第一次抓住金色飞贼的时候有过,或许在他们反超斯莱特林赢得学院杯的时候有过,但那笑容逐渐逐渐地消失了。

那个没有被其他情绪隐藏起来的,最纯粹的表情,在Draco的回忆里,随着他的长大,随着他脸部的结构变得成熟,逐渐逐渐的,只剩下了被责任的烦恼和失去的痛苦隐藏之后剩下的一片空白,所以他刚刚说的还是对的:他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看到这张脸这样开心过了。

不知道这场比赛踢了多久,Draco可以肯定他们并没有遵循正式比赛的90分钟。

为了给上次他给自己买花的回礼——那束花在即便过了两个礼拜还是生机昂扬地绽放在他家的花瓶里,多亏了他买了质量上好的植物营养剂,Draco不知道能给眼前这个周末一大早就剧烈运动的人买些什么才算是合适的回礼,所以前思后想之后还是只买了两瓶水能让刚从运动场上下来的他润润喉,大不了之后请他吃点什么。

在原本冰凉的瓶装水都已经褪去了外表的那层水珠的时候,Harry才开始逐渐跟周围的人告别。

Draco没有马上跟过去,他实在不想在走一遍“老同学”的过场了,而且老实说他希望在可控范围内尽量地减少与麻瓜之间的接触,所以索性等着周围的人都逐渐离开了之后才拿起水瓶慢慢地向他走去。

Harry丝毫没有急忙离开给Draco的计划帮了不小的忙。他就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绿茵场上,一只手挡在头顶上来遮盖过于刺眼的阳光。

Draco知道对方早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所以没有闪躲。这一次没有顾忌地坐在了杂乱的草地上他的旁边,然后用虽然已经不那么冰但是还是微凉的水瓶贴上Harry因为运动还红红的脸颊。

“别生闷气了。”

即便有着Harry精彩绝伦的表现,一个人上演了帽子戏法,但是苦在对面的三个前锋都有着虽然不及Harry但是远超Harry队友的得分能力,还是以一分之差输掉了比赛。

“如果是你,你不会生气?”

Draco不置可否,只是用一句话默认了“现在你知道每次我都是怎么想的了。”

“哈哈,自大鬼。”Harry没有想到对方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有些郁闷的心情烟消云散,不再推脱地接过他贴在自己火热的脸上的水瓶小小地抿了一口。

“接下来有安排吗?”哈利小口小口地抿着对方带来的水,决定不告诉他远处自己的运动包里有着充足的水资源补充。

“怎么?”

“你还欠我一个下一次呢,记得吗?一瓶水可不足以一笔勾销。”他还给他一个略带狡黠的带着孩子气的笑容。

德拉科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欠我一个下一次,而且你还欠我我的魔杖。”他也早已决定了不告诉对方自己原本就打算用请他吃点什么的方法去弥补一下他明明出彩表现却还是因此输了比赛的失落。

“我要回家换个衣服,顺便你自己来拿好了。”他毫不在意地掀起了自己球衣的下摆,用来当作毛巾一样擦拭了自己脸上的没有干透的汗水,不知是不在意还是没有意识到那让他的腹部完全暴露出来,露出清晰可见但又丝毫不过分夸张的好看的腹部肌肉。

德拉科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他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这个毫无警惕意识地就这么邀请自己走进他的家里去?他?一个马尔福?“你在邀请我进你家?”

对方却好像只是邀请了罗恩或者赫敏进去他格莱芬多的公共休息室一样普通的反应,反而看着他一脸震惊的样子笑了出声“怎么了?你是吸血鬼吗?如果是的话,至少能解释你那白的不像话的皮肤了,但是至少现在阳光明媚,所以我没有太担心。”

德拉科意识到自己跟他的谈话根本没有在一个频率上就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觉得在他已经说了无所谓的话之后去再三推脱没有意义于是所以妥协了,“你家住哪?”

“动物园入口那边,很近。”哈利提上他的运动背包就迈开脚步带着德拉科往伦敦动物园的入口方向走去。

德拉科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叹息,“动物园,波特,认真的吗?”他完全相信根据波特家族的财力他能够选择伦敦任何一个地方居住,甚至是市中心或者是南肯辛顿,他会去住在动物园的旁边的这个事实让他有些不能理解。看在梅林的份上,他可是哈利波特,他又不需要像他一样躲着魔法部的人。

“哦,说起来,你还不知道这个故事呢。”他回头看了看确保德拉科能够跟上自己的脚步,他知道自己走路很快,有的时候跟赫敏罗恩一起走路的时候也要时不时停下来确保他们能够跟上自己养成的小习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你知道的,当你在一个麻瓜家庭长起来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多机会去意识到你是个巫师。”

德拉科表达了自己并不能够感同身受,但是还是示意对方继续。

“总之,我第一次意识到有什么不一样的时候,是我表哥过生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了伦敦动物园。我在那里跟一条蛇说话了。”

“神秘人给你留下的小礼物,我猜?”

哈利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对对方即便在伏地魔已死又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还是那么倔强地,又或者说是懦弱地将其称之为神秘人。“伏-地-魔-,给我留下的小礼物,是的。”他强调了他对那个人名字的称呼,然后接着说下去,“但是至少那让我意识到了什么,那是一切的开始。”

德拉科顿时语塞了,因为他没有资格对对方这个抱有理想主义的选择指手画脚,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的。他忽然有些释然了,那种穿过人群之中,你曾经以为的会是跟你完全相反的人,完全一黑一白的人,竟然在冥冥之中做出了跟自己一样的选择。

那个最能跟自己不谋而合的人,竟然是那个从始至终自己确认不是一路人的哈利波特。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地笑出了声。

“怎么?你住在哪?”

然后在半晌的沉默之后,德拉科默默出声说道“国王十字车站。”

哈利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原本快速走路的脚步都停下了,他转过身看着那个在阳光下逆着光的依然瘦削的身影,像是终于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挚友,“我猜咱们也没有咱们一度认为的那么不一样,不是吗?”

哈利住的地方从外面看其实跟自己住的地方感觉上很像,都是上世纪伦敦留下来的老公寓,但是里面经过翻新还是不错的现代化构造。但是如果单论公寓的里面却是大相径庭,如果说德拉科的公寓是黄金单身汉的风格,简洁明了,公寓除了吧台小厨房和一架钢琴之外没有过多抢人眼球的装饰;那哈利的公寓就像是一个养了三个孩子的单身母亲,四处摆满了回忆的温馨却有一种解释不清的家的感觉。

沙发的正面前就是大大的电视,米黄色的布艺沙发上,手边就是橙红色的珊瑚绒毯子,好像随时看电视入迷了就能在原地睡下。

卧室门口的旁边是猫头鹰的鸟笼子,梅林的胡子啊,那个笼子在非必要的时候都是最是敞开的——为了给他的鸟提供最大的自由。德拉科看见那只鸟紧紧盯着他的黄色眼眸,仿佛是能够读心一样看他是否对自己的主人有着什么有害的想法。

电视的两旁都是跟电视柜配套的书柜,但是比起放下一本本书籍,公寓的主人选择了更好的东西。那里有那么多的合影,而且都是巫师界带来的能动的照片,不只是麻瓜界的手机能够记录的僵硬的存在,那一张张合影里面的人生动地笑着。单单只是摆出来的相框,德拉科就看到了他和邓布利多一年级时在学校医疗翼;海格,总是跟哈利在一起的韦斯莱和格兰杰在火车站前面短暂的分离;格莱芬多球队在获胜之后的喜悦;塞德里克,维克多和芙蓉还有其他的三强争霸赛的合影;他和多比在多比第一天获得自由之后拿着袜子幸福地庆祝;甚至还有他跟韦斯莱夫人在对角巷采购,如果仔细看看的话甚至能够到自己在背景里。

除了这些相框之外,哈利至少还有这三四本大大的相册被立在这个柜子里。公寓的每个角落几乎被小物件摆满,德拉科没有仔细地观察就至少能看到他当年抓到的金色飞贼,一把捆起来的看起来像是凤凰的羽毛,还有一件被摊在沙发上被同样当成毯子用的勾上了H字样的针织毛衣,他猜那是韦斯莱夫人的杰作。

整个公寓东西最少的,甚至可以说是格格不入的地方,应该就是厨房了。在整个被乱七八糟小物件堆满的地方里显得额外的整洁,可以看出这里并不经常被主人光顾。

德拉科有些许不自在地坐在公寓的正中央的沙发上:哈利只跟他说一句随便坐就自顾自地走进了卧室换衣服,所以他不想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就在别人的家里四处观光,只是像在上课一样正襟危坐着。

“久等了。”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哈利才从卧室走出来。其实哈利换衣服的速度是很快的,前前后后也不过两三分钟而已。

他从为运动设计的服装换成了更加休闲一点的衣服,浅蓝色破洞的牛仔裤和白色的帆布鞋配上了灰色条纹衬衣,里面好巧不巧也是跟德拉科一样的白色圆领T恤。他把隐形眼镜摘掉了又换回了他那副黑色的粗框圆眼镜,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穿巫师袍子而是穿着简单的麻瓜服饰反而显得他年轻俏皮。

“没事,”德拉科松了口气主人终于回来“你放这么多那边带来的东西也不怕麻瓜看到。”

“我这里没有别人来过。”哈利转过身随手拿了个运动帽盖在自己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上,七扭八歪的刘海被压下来正好挡住额前的疤。

“踢足球的时候,你的疤不需要遮一下吗?”

“麻瓜们很喜欢那种离奇的故事,几杯酒下肚,一个传奇故事,滑雪时候以一个离奇的角度摔在了石头上,缝合好了之后还是留下了疤痕,他们甚至能把你当英雄,尤其是女孩们。”

德拉科没有说什么跟着他的步伐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午饭?”

“嗯,午饭,我快饿死了。”哈利又转身回到客厅里随手拿起了自己的钱包塞进牛仔裤的后口袋里面,然后把魔杖塞进了前面的口袋里,就像习惯一样的。然后亲昵地跟他的猫头鹰说着“要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别担心我,好姑娘。”

之后哈利从电视机的柜子下面抽出了一个盒子,德拉科看到那是一个深绿色奥利凡德魔杖盒子,虽然没有像是新的一样被质量上好的黑色丝绒丝带绑住,但除此之外就像是新的一样。

“我没有你的魔杖盒子,所以就放在了我自己的以前的魔杖盒子里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不知道说话的人是不是真的饿了,他在随手把那个盒子递给他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德拉科的犹豫,用近乎是强迫的力量把那个盒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德拉科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那个盒子,看到那个明明是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时光的魔杖,还是依旧的经典的黑色手柄,光滑闪亮的杖身,亘古不变的样子。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记得收好魔杖。”哈利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跨过了站在原地犹豫的那个人,走到了家门口前说着好像下一步就要迈出家门才回头给了他一句,“走吧,门随手关上就行。”

德拉科依旧站在原地,被什么事情或者什么话吓到了迟迟不能够缓和下来的样子。他的手在打开的魔杖盒子前面伸了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即将要碰到的时候却又停住了,然后在哈利可能会发现他的一样之前,他赶快把那个盒子盖上了。

“好。想吃什么?”他把那个魔杖的盒子藏在身后,然后在哈利看不见的角度,在走出他的家门之前悄悄地又把那个盒子放回了他家的玄关的柜子上。

“英国名产。”

是直到闻到那股油炸食物特有的香味的时候,德拉科才反应过来哈利口中所谓的英国名产是什么意思。“炸鱼薯条?你认真的吗,波特?”德拉科天真地以为他会去哪个知名的餐厅吃上上百磅一份的惠灵顿牛排,二三十磅的特调鸡尾酒和几个餐厅特色的黄油松饼狠狠地讨伐一下他说要用餐点弥补他的钱包,但是哈利却带着他只走了离家两三条街的距离,到了一个炸鱼薯条的摊子——看在梅林的份上,都不是餐厅,而是小吃摊!

哈利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意思,反而像是得意的小孩一样地向他挑了挑眉毛“哈米什的摊子是伦敦第一,那些名流饭馆可比不上。”他从摊主手里接过两份食物,然后完全不客气地示意德拉科付钱:因为自己的双手占着没有富裕的手掏出钱包。

德拉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的同时没有犹豫地掏出钱包给两个人的食物付账,还顺手接过了老板因为得到了哈利的夸奖而满心欢喜送给两个人的饮料。

他们找了一个附近的一个长椅随便坐下了,哈利等不及的就用手将一块刚炸好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的鱼排往嘴里送,甚至连塔塔酱都没有蘸,嘴里发出心满意足的咀嚼声。在他把用来装塔塔酱的小容器打开的功夫,看到还没有开吃的德拉科只是在一旁坐着说道,“别告诉我快一年了你还没有吃过炸鱼薯条。”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意识到自己其实像好好宴请一下哈利以还他帮自己保管魔杖的人情就这么让他用一顿快餐打发了让他感到无奈,但是也只能做罢用手拿起甚至还有些烫手的薯条。

哈利看着他不去打开自己那个装塔塔酱的小罐子反而是用他的食物蘸着自己的酱料,“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吃这种平民食物。”

德拉科不置可否地继续剥削着哈利的塔塔酱,“我也不知道你会这么擅长麻瓜运动。”

“我擅长各种运动,不管他是不是麻瓜的,这点你最清楚。”他笑了笑,有些洋洋自得地看着德拉科。“那咱们来玩这个,你听说过两个真相和一个谎言吗?”

“那是什么?”

“就是我告诉你三个关于我的事,这其中有两件事是真的,还有一件是我编出来的,你需要猜出来哪件是我编出来的。”

“猜出来之后呢?会怎么样。”

“就算你赢?”

“赢了之后呢?”

“我答应你一件事。”

德拉科不可置信地挑了一下眉,“如果知道能够这么简单地让救世主欠我一个人情,答应我一件事情的话,我真不知道食死徒们这么多年都兢兢业业地努力些什么。”

哈利止不住地笑出了声,“哈哈哈,你先赢了再说吧。”

“这可是一件值得深思熟虑的题目。”德拉科说着皱了一下眉,思考得像是要去考自己的终极巫师考试NEWT一样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在想自己想要以哪三件事情作为自己的问题,然后终于暂时过放弃,说了一句“好吧,你先开始。”

“我想想,”哈利说着,一口吃完手里剩下的那一半鱼排,然后大大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碳酸汽水。“我的魔杖是冬青木,凤凰羽毛。我的守护神是一只鹿。”

他一根一根地将薯条蘸了塔塔酱送进自己嘴里,在诚心地思考着关于自己的最后一个事情。然后哈利忽然停住了吃东西的动作,双手搭在自己的腿上,转过头去不再看着德拉科而是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德拉科没有开口打扰的寂静,他听见自己身旁的人说道“我曾经真心地喜欢过张秋。”

德拉科也不停止了自己手里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揭穿这个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够发现的谎言。

哈利又一次回头看他了,那双眼睛里隐藏着的情绪顺着他的目光直勾勾地像是要深入他的心里。他头一次深深地体会到得明明知道一件事情的答案,但是却在质疑着自己本来的意图的犹豫不决和唯唯诺诺。

梅林啊,他感觉那个他能够脱口而出的答案都能在自己的舌头上打结。他不知道自己是平复了多久的心情才能够终于说出那个明明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最后一个是假的。”

哈利像是胸口久违的重压忽然被人卸掉了一样欣喜,如果德拉科没有看错的话,他甚至露出一个放松下来的笑容。“答对了。该你了。”

他开始重新吃着自己刚才没有吃完的食物了。

“我从四岁半开始弹钢琴,最早是因为那使我的母亲很开心。”德拉科在给出这个答案的时候毫不退缩地看着哈利的眼睛,那双刚刚在渴望着跟他说话的眼睛。

“我的魔杖是山楂木,独角兽毛。”

“抄袭。”哈利无情地打断了他原封不动地照抄自己关于魔杖的事情,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杖芯和木材的答案。

“又不犯规。”

然后,就像是跟哈利一样的,最后一个事情永远是最难给出的。即便德拉科心里明白:就像是他心知肚明刚刚的哈利所说的哪一个是假话一样,哈利应该也很明确地知道,这个即将到来的下一个答案就将会是他的唯一一个谎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跟哈利不同的是,他没有避开眼神反而是回看了那双祖母绿的眼睛。“我跟你接触,来找你,只是为了拿回魔杖。”

这一次,两个人的眼神都没有逃开。

原本凝结的空气被哈利的一声轻笑打断了,他不可控制地扬起嘴角,然后却说出了认输的话“不知道,谁能够知道你是几岁开始学的钢琴的,不公平。”在意识到自己的炸鱼排已经被吃完了但是德拉科的托盘里还有很多没有吃的薯条之后,他开始抢夺别人的食物。

德拉科有些惊讶一向胜负欲那样强的波特会明明知道答案却放弃了,“那算我赢了?”

对方因为把薯条塞了满嘴于是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肯定的声音。

“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

德拉科已经完全不在乎对方已经偷窃了将近一半自己的食物,大脑高速地旋转着下意识希望自己能够找到什么能够足够让他感到浑身难受的但是又能让自己心情大好的任务让他去完成。然后半晌之后,他几乎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拍案叫绝了,他回想起了今早早些时候看的西区剧院的公告。

他愉快又像是恶作剧得逞一样地笑起来“下周末西区剧院有一场我喜欢的音乐剧,你陪我去?”





指在足球中同一个球员在一场比赛里连进三球。
在有的传说里,吸血鬼不光不能见太阳,不能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身影,也不能在没有邀请的前提下走进别人的家


「03」

——我看见镜子里的拥有完美皮囊的你,和令我不齿的自己。折射的光也不能让我说出口的真相是,我缅怀的从不是失去本身,而是失去那段感情的自己。



下周末的约定让哈利如坐针毡:却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要再一次跟德拉科约出去见面而兴奋不已的三年级霍格沃茨小女生,而只是因为对音乐剧这种活动的不熟悉而造成的高度紧张。

自己可是连音乐会,甚至是演唱会都没有去过的人,他几乎是可以肯定自己会做出一些愚蠢的事能让德拉科记上很长一段时间,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对方从一开始提出要他陪着去看音乐剧这种东西。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自己跟德拉科的接触可以说很是舒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能够跟自己曾经的死对头这么愉悦的相处。

但是这句话并不完全诚实不是吗?如果他对自己完全诚实的话,他会承认自己并不是从一开始——甚至这么多年的持续过程中就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只是自己每次在这个可能性开始萌芽的时候就会无情地把它扼杀在土壤里。

是为什么来着?他忽然记不清了,也不想去记清。

哈利随意地把自己摔进床里,松软的羽毛被被一个大男人的体重压的扑腾起来,吓到了原本在安静休息的海德薇。

他转头拿过来自己在床头柜上面充电的手机,在短信收件人的位置写上了德拉科这个名字。他在通讯录里面甚至都没有给他保存一个姓氏,因为他很质疑他还会在麻瓜的世界遇见另外一个名叫德拉科的人。

如果要说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宁愿只以德拉科去重新认识他,而不是德拉科马尔福。

他盯着那个原本是空白的短信界面看了不知道多久,然后终于开始抬起了手指编辑短息。在不知道多少次的编辑,删除,编辑,删除之后,他终于发送出了一条明明是无伤大雅并且甚至是没有什么信息含量的短信。

{我要穿什么啊?}

他看着那个自己首先开始的短信窗口,明明知道对方不可能这么凑巧地像他一样此时此刻在盯着手机迅速回信,但他还是无意义地就这么盯着。

梅林保佑刚刚德拉科没有恰好正在看手机,要不然他就会看到自己像傻子一样编辑一句仅仅四个单词的句子编辑了十分钟。

出乎意料的是,哈利的手机上甚至没有过一分钟就显示了对方也在编辑的字样。但是就如哈利刚刚一样,那个编辑的字样闪烁了很久他才接到对方的第一条短信。

{比你上次正式,但不需要有霍格沃茨的晚会那么正式。}

正式打开了话匣子,哈利的下一封短信回复得很快。

{所以...衬衣牛仔裤?}

哈利原本以为手机连接的另外一头这一次也会应该很快地就能够回复了,但是事与愿违的,那和编辑中的省略号还是一跳一跳地挑逗着他原本就不太安逸的神经。

{你是在找我要时尚建议吗?如果是的话我建议你先把你的整个衣橱都烧了重新来过。}

哈利后悔了,他应该期待对方的短信来得慢一点的。

{在忙吗,你回复得很慢。}

{我打字比较慢。}

哈利看到这里忽然噗的一声笑出了声,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像想的一样去倒一杯水喝。然后觉得几分钟前那个多思多虑的自己像个傻子。

{你穿什么?}

这一次的哈利确定了对方的回复速度绝对不只是因为打字的速度慢了,因为那个闪亮的省略号标志一会出现一会消失,证明着德拉科在犹豫着回复什么。

如果一年前你跟他说德拉科会在用手机给自己回消息,还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好,他一定会觉得你中了什么魔咒脑子疯掉了。但是此时此刻他想着那个人对着屏幕一脸为难,手指艰难地敲出了字又删掉,他就忍不住地想要笑出声来,可爱这个字眼被搅动着的心情推了上来但又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那边才缓慢地传来回复,而这条被精心编辑过的短信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单词:

{秘密。}

{骗子,明明是没有想好。}

{无可奉告。}

{那先晚安?}

{晚安,周末见。}



直到即将赴约的前几个小时哈利竟然还没有想好要穿些什么,他的脑子里不停地想象着那个贵族公子哥会穿些什么然后希望自己还能够模仿一下他的穿着,但是一天天晚上每次一开始思索德拉科穿正装的样子,六年级时不好的记忆就涌上心头。

他每次幻想着他穿着端庄的正装的时候,就只能一次次地想起他那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老实说吧,跟那副行头能够合并到一起的就没有什么愉快的记忆。

结果是他犹豫到最后也没有纠结出个所以然,只能在还剩一个多小时的时候随手抓了一件白色的衬衣牛仔裤,还有他上次也穿过的黑色呢子大衣出门了。

如果德拉科要是敢对他的衣着指手画脚,自己一定要用对方的发短信速度是老年人的速度好好嘲笑他一番,然后在揭穿自己在上一次的游戏里是故意让着他赢的。

抱着一半是忐忑一半是他自己也解释不了的激动,他感觉自己脚下的步伐甚至都走得更快了一下。他没有选择走过那条熟悉的查令十字街,而是绕了更远的路走到了沙夫茨伯里大街的那一大众西区剧院的方向。

至少此时此刻,在现在他去跟德拉科赴约的路上,他可不想让从那个他已经抛之脑后的世界里的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贸然地闯进来。

他有的时候真的很希望人生能够像一场游戏,在他踌躇不前的时候能够存档。大不了在见识过失望之后还可以读档重头再来,但是毕竟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沙夫茨伯里大街的十字路口人山人海的,每个剧院上面都有着自己的招牌,哈利至少看到了悲惨世界和罗密欧与朱丽叶。德拉科甚至没有告诉他他们要看的是什么,不管他问什么对方也只是给他一个保密的答案,哈利从内心深处感到深深的怀疑对方是因为懒得打这么多字所以在敷衍他。

他看了看表发现自己早到了十分钟,这样也挺好,因为自己除了上课的时候是很守时间观念的一个人,他并不喜欢让别人等着他。

所以在看到那个就站在十字路口另外那一个斜对角的德拉科的时候,他惊喜地又发现了自己跟他的这一个共同之处。

他很高兴对方没有穿他那件纯黑色的西装,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么明显地把情绪写在脸上,但是至少他可以肯定他的嘴角肯定扬起来了。

德拉科穿了一身深灰色带条纹的西装裤和西装外套,不是正经刻板的三件套因为他把里面的衬衣和坎肩换成了一件黑色的高领羊绒毛衣,柔软的面料看上去舒服极了,但那一定是被海德薇的爪子轻轻一碰就会被轻易摧毁的脆弱制品,他换了一条驼色的围巾来搭配的驼色的大衣。如果没有人说他肯能会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是从中世纪小说里走出来的。

哈利基本上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对方的穿着会比自己显得高上好几个档次,但是好在他也并不在乎这些。

“你看上去很..”他带着他那个独特腔调的熟悉英音一开口哈利就觉得他又要开始他的冷嘲热讽了。

“哦闭嘴吧,德拉科。你想用哪个词来结束那个句子?太随意?太平民?”哈利在之前两次愉快的谈话之后甚至有些忘了那个讨厌鬼在每次见他的时候总会想这样压他一头了。

第一次的见面是因为他并没有期待着会见到他,所以他可能并没有机会去练习他那总是喜欢讥讽别人的口才,第二次的偶遇可能也是因为如此。而这一次他却有足够的时间准备,看着光鲜亮丽地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他的平庸。

他明明问过他应该穿什么但是对方却没有给他足够明确的指示,没意识到这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反驳让他从以姓氏相称变成了直呼名字。

“我原本想说你看上去很舒服。”

这个词不好不坏,勉强在哈利可以接受的范围里。

“看上去很适合你,哈-利-”这是哈利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不带姓氏版本的,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没有细想就叫出了对方的教名——哦,这不能怪他,因为他一直在跟一个写了名字的联系人发短信。而且,哦——而且那个可恶的德拉科故意用他的那个腔调拖长了自己名字的发音,然后嘴角大大地扬起坏笑起来。

哈利觉得自己的脸又点发红发烫,于是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了。甚至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向着正确的方向的时候大步地迈开了步子。

“是这边。”德拉科在这个时候不再犹豫地拽了一下他的手,这感觉很奇妙,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摸对方的手,甚至就在不久以前,就在他把德拉科从那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有求必应屋里面拽出来的时候,他还紧紧地拉着对方的手,但是总感觉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哈利反复地跟自己说是因为这一次对方没有表现得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你看过歌剧魅影吗?”

“没有,但是以前听赫敏说过,我记得她有一段时间很迷这个。”

德拉科好像被自己喜欢的东西同时被赫敏格兰杰喜欢着而冒犯到了一样,顿了一下之后重新说道“讲的是1870年,在巴黎歌剧院里,原本要演唱大歌剧‘汉尼拔’的女演员卡罗塔每次一开始唱歌的时候就会有离奇闹鬼的事情发生。”

“是个恐怖故事?”哈利像是惊讶于一个赫敏一个德拉科会为一个恐怖故事这样着迷。

德拉科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说道“然后反而是一个原本默默无闻的女演员克里斯汀这时候被推举出来代替卡罗塔,原本没有人以为她会成功的时候她忽然用她歌唱的技巧惊艳四方。”

“这个时候她向她的好朋友透露说,她有一个秘密的老师,她把他称之为音乐的天使。然后这个时候她遇见了自己的童年玩伴罗尔。”

“哦,三角关系。之后呢?”

“之后你就要自己进去听了。”

“我以为是法语的?我能够听得懂吗?”哈利默默地瞥了他一眼以报复他强行给自己卖的关子。

“这一场是英语的。”

他们走到检票口的地方,这是哈利才注意到整个剧院被装饰成了这一场歌剧的风格。这个剧院就被装饰成了19世纪法国的装饰:头顶上有一个金色甚至发锈的痕迹都仿照得十分生动形象的吊灯,检票口的旁边摆着一个大大的全身镜。

那个镜子给人一种厄尔斯魔镜一样的神秘感,但是装饰却更加得华丽浮夸。整个镜子的边框都是闪闪发光的金色,给人一种感觉是过于奢华的炫耀,但是不是到是因为镜子真的已经十分老旧还是因为装饰的需要而做成的年代感,那镜子看得并不是很清晰,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得到人的轮廓和颜色。不管是镜面还是边框都带着斑驳的锈迹。

“斯宾克斯,两张票。”

“斯宾克斯?”哈利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买个票都要用假名吗?”

“很不幸的是,”德拉科在检票口的人放他们进去之后才回头跟哈利解释道“马尔福并不是一个像波特一样在麻瓜世界这么常见的名字。再加上剧院里查令街并不远,你永远不能太过于小心。”

“我们在七年级逃亡的时候可能会需要你的这种谨慎头脑。”

“如果还有下次,我会加入的。”

“可是你在酒吧里的时候用的是马尔福的名字?”

“嗯,偶尔还是会想用回原来的名字,尤其是在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姓氏就知道你是谁的情况下。”

“谁会想到你是这么一个注重感情的人呢,德拉科·斯宾克斯先生。”

“这是你的荣幸,哈利·波特先生。”

他甚至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怀念这样的斗嘴了。在麻瓜世界的八个月让自己的融入变得如此自然,好像是那过去的七年不过是南柯一梦,从来没有存在过:有的时候他会怀疑,他经历的这一切真的是真实的吗,那些人都是真正存在的吗。

然而德拉科的出现彻底改变了那些事情,他让一切变得真实起来,即便那时不时提醒他的是曾经发生过的不好的真实,但那一切都是他所经历过的史书,是他存在过的证据。无比清醒的痛苦,令人烦躁的清醒和偶然发现的一些错过的小惊喜,即便他自己不想承认,这并不赖。

德拉科定的位置虽然不是最贵的专属包厢,但是也是最靠前排的正中间位置,他有一些惊讶即便处于麻瓜世界,他依旧还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搞到这样好的座位。

他看着那个华丽的枝形水晶吊灯忽然在一片漆黑暗淡的幕布前缓缓升起,那效果做的好到他甚至以为是有巫师在对那个吊灯用了漂浮咒,然后整个舞台刹那间光彩夺目,那绚丽的目光和震撼的管风琴伴奏声一下子把人带回了1870年的巴黎。

他听着主场的女演员天籁一样的歌喉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唱着“Think of me”,他顺着之前听到的德拉科介绍的剧情一点点往下看下去。虽然他还是坚持他一开始说的这是一个三角关系的剧情,但是实际上剧情却远远不是一个如此粗俗的词汇能够形容的。

他看着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将克里斯汀抓进了镜子——是的,就是那个他们在门口能够看见的像是厄里斯魔镜但是又更加金碧辉煌的镜子。他看着他们来到那隅只属于他们的小小天地,即便没有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会用“室外桃园”来形容这个地方,但是当你真的和某一个人灵魂相连接的时候,那一切就不再重要了。

他们合唱起属于夜晚的音乐,他们双手合十地坐在船上任由那洋溢着黑暗气息的小船在湖中飘荡着,可能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那船在去往何方,但是那却不再重要。

他看见那个女人在没有被允许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男人苦心经营的表象,揭开了他那仅剩的用来维护他尊严的面具——看在梅林的份上,然后她尖叫着跑开了!她没有能够为自己的举动承担后果的勇气,却那样残忍地撕下了那个男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来维护的他那仅剩的自尊。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跟在座的每一个人都那样沉浸于被烘托得恰到好处的氛围里,他甚至想要去跟坐在自己身旁的德拉科说一说这个女人有什么毛病。

他开始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赫敏会对这部歌剧情有独钟,但是至少,他觉得他开始体会到为什么德拉科会喜欢这个剧了。他借着舞台上传来的微光向自己的旁边有些在意地看了过去,看见那个白金色发色的男人并没有什么跟平常不一样的表情。

显得独独有些格外入戏的自己这样荒唐可笑。

然而即便最后克里斯汀也没有被魅影的一往情深所打动,她就这样跟那个童年时候的青梅竹马在月光下情定终身,两个人唱起了幸福的歌谣,丝毫没有在意那个在镜子里看着他们热舞的魅影,那个明明是成就了她的男人。

这太残忍了。哈利想着,歌剧演员的演技无与伦比,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情绪被完全带动到角色的情绪里面,感受他们所感受的:在他们欢笑时候能够嘴角上扬,在他们痛苦时候能够鼻头酸涩。

结果故事的最后也不是一个感人的爱情结尾——或许对某些人是的,对那些一心向往爱情仿佛纯洁无暇的美玉,没有阴暗瑕疵的光明的那些人们,或许那故事的结尾是为完美的结果:克里斯汀得以跟自己的真爱罗尔远走高飞建立新的生活,她拯救了魅影的心灵,因为她不会再害怕隐藏在那面具下面的是什么,只不过她爱的不是他,而她愿意为了她真正所爱的人放弃自己的人生。

多么伟大,圣洁的真爱啊。

哈利想着,却禁不住对这种爱咂舌,但是一秒钟后又开始唾弃这样愤世嫉俗的自己。

只有虚幻的世界里存在的,高过一切的爱情,爱高过一切邪念与欲望,把那明明始于不纯思想的感情歌颂成可以战胜一切的解药,赞美成甚至能够净化世间一切污点与罪恶的圣洁光环——好没有意思。

他厌恶会这样想的自己,但又为此引以为傲。

他并不能给这种感情一个定义,但是这种不好形容的感觉就好像他对张秋的感情一样:是那种明明始于对于完美的追求,明明始于青涩又纯洁的爱情,最终逐渐走向无趣,直到最后他都分不清缅怀的是那段感情中的自己,还是感情本身。

他从来不是理想主义者,如果是的话他会希望伏地魔没有把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希望他只能做个无趣的巫师,被父亲母亲带到对角巷去买他的第一根魔杖,第一身巫师袍子。希望他从小就能够知道自己是一个巫师,不需要在一次机缘巧合里莫名其妙发现自己是个怪胎——然后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救世主。

他会希望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哈利波特,那样他会不会能够普通地不顾及颜面地去交朋友?他会不会像个愣头青的毛头小子一样单纯地享受感情?

但是就像人生终究不能像电子游戏,不能读档重来。魅影生下来也从来没有选择自己相貌的权利。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是说实话的话,有点生气。”

德拉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甚至一开始布置大该说些什么好,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地入戏。“生气?”

他该怎么去解释这个感觉?怎么样解释能够不把他卑劣的内里暴露出来呢。

“我为魅影打抱不平,仅此而已。”

他该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因为与生俱来的无可选择而被迫投入的阴影完全不能掩盖他的光芒,他的音乐成为他的一切;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动听,面具能够遮盖住他的脸庞却不能遮盖他的卓越。如果不是造化弄人,他原本会是繁星下最闪亮的那颗钻石,即便在夜幕低垂的夜晚,也能反射月光而变得无比耀眼。

如果没有他的与生俱来,克里斯汀会选择跟他在一起吗?他们会在另外一个场合,另外一个时间线,另外一个地点相遇吗?

哈利这么想着,但是他下一秒又决定如果克里斯汀不能接受他的黯淡,那么她才不配拥有他的完美。如果她不能欣赏爱慕并尊重因为他的与生俱来而产生的瑕疵,那么她也不配拥有他脱胎换骨冲破面具之后的闪耀。

因为到头来,她爱的究竟是魅影,是罗尔,还是只是单纯爱着那个为爱献身的自己呢。

他这样想着,却不知道是让自己更加好受还是难受。

德拉科轻笑了一声,在人群中为了不走丢再一次牵起了他的手,“走吧,先出去再说。”

他们又一次路过了那扇仿佛与厄里斯魔镜如出一辙的镜子。在看过整个故事之后的哈利才意识到,这是那个藏着魅影本人的镜子,这是那个克里斯汀和魅影第一次面对面交谈,唱出美好的夜之歌的时候面对的镜子。

即便在人群中,哈利盯着自己看,好像一瞬间周围的人都变得模糊,一瞬间世界只剩下他和德拉科。

他会觉得魅影存在在这镜子后面的世界吗,还是会觉得他真的存在于我们的世界呢。

百感交集之中,他忽然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勇气,因为自己也逐渐在镜子里变得模糊。他只能任由那只依旧温暖的手,还有在镜子里依旧清晰可见的高挺但是瘦削的身影带领着自己朝门外走了过去。

德拉科在征求了他的同意之后,两个人都觉得周六的九点多还不算那么晚,于是又临时决定去酒吧喝一杯。但是这一次的德拉科(在彻底理解了麻瓜的歇后语是什么意思之后),并没有拒绝回自己工作的酒吧喝一杯的主意。

德拉科点了一杯三重蒸馏的威士忌,爱尔兰的酒,据说他以前去看魁地奇世界杯的时候在那里尝过一次之后便难以忘怀,即便那时候他还没有到可以饮酒的合法年龄。哈利原本只想简单喝点啤酒,这是他十次去酒吧中有九次会点的东西,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情绪使然和这个夜晚的基调所致,他也点了相对烈性一点但比不上威士忌的雪莉酒。

“到底为什么这么愤愤不平啊,救世主先生,觉得魅影需要你的拯救吗?”,还没等酒过三巡,德拉科好像是按耐不住了一样急切地想知道哈利的想法。

他没有犹豫地顶了回去,一半真诚一半打趣地说道“我开始理解为什么你会喜欢这个剧了。”

德拉科停住了拿杯子的动作,眼神泛着一些游离地瞥了他一眼,“是吗,为什么?”

哈利没有马上回他的话,却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也开始理解为什么赫敏会喜欢这个故事了,虽然你们俩喜欢这个故事的原因可能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毫不怀疑赫敏是会自己带入克里斯汀这个角色的,她聪敏机智并不会害怕为自己所爱的人牺牲自己的生命,那最终会带来完美的结局,那是众望所归的结局,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不错。

但是德拉科不一样。

德拉科意识到可能清淡的雪莉酒还不足以让哈利的思维变得迟钝下来,于是就着他的话也跟他一样的试探性地问道“那你是哪边的极端?”

哈利又一次地把这个曲线球扔回去了,“你希望我是哪边的极端?”

德拉科没有回话,又一次举起了酒杯进而无视了这个话题,表示了对那个答案的放弃。老实说,这不禁让哈利有些失望。他明明很期待那个自己在等着的,他也知道对方想说的那个答案。

所以他没有任由这个话题随波逐流地就这么漂走,总觉得如果这个话题就这么漂走的话,他会因此后悔很久,就像他现在在幻想着如果他当时牵起那只手的话他这七年会过的怎样不同一样。

“我并不觉得她是真心爱罗尔。”

德拉科对于这句话并没有惊奇,但是还是没有了声音,空气里沉默得一瞬间只剩下呼吸的声音。“那你是觉得克里斯汀应该跟魅影在一起?”

“他给了她一切。”

“他只给了她音乐不是吗?”

“但是那就是他的一切。”

然后空气又一次寂静了。

他们喝完了酒杯里的酒,哈利有些意犹未尽地正式从低度数的白葡萄酒调制的雪莉换成了更加烈性的波本。

直到德拉科不得已地叹了一口气,“遗憾的是,不是你给了你的全部就能得到另一个人的全部的。”

“我也并不觉得她是真心爱魅影。”

哈利把自己的雪莉酒一口气喝完,然后就像他那天抢夺着德拉科的薯条一样,手越过小小的圆桌,把对方没有喝完的还剩下足足有半杯的威士忌灌进喉咙里,像是在壮胆一样。“记得我跟你说,我并没有真心喜欢过张秋吗?”

德拉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肯定的声音表示默认,不知道该对这个消息感到欣喜还是失落。

“你知道那种感情吗,那种你的道德,你的全世界,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栽培你,告诉你应该去怎样感觉,应该去怎样失落,应该去怎样为自己自豪——然后久而久之,你就不再知道是你自己真的在这么感觉,还是你觉得你应该去那样感觉了?”

哈利觉得自己的脸有股在烧的感觉,他没有喝醉,只不过是借着酒精把一些他一直想说的话说出来而已。把一些他永远不能对他的朋友,他的老师,和他的家人们说的事情倾诉出来,而这整个世界上,又有谁能够比德拉科·马尔福更能体会这种感觉呢。

“你喝多了吗?”哈利感觉这自己的脸被烧得更旺,因为对面的人神情复杂地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眼神不再游离了,只是盯着他看。

他没有理德拉科的问询,因为知道那个胆小鬼不过是想把一切推给酒精然后一如既往地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在怕什么呢?”于是他也不再犹豫地,不再迷茫地,把自己的目光原封不动地还给那个家伙。

德拉科像是妥协了一样,他没有借用酒精让自己更能够吐露一些不好说出口的事情,反而是将近逼迫自己一样去在清醒状态下去做这件事,因为他觉得他需要去做这个。

“在怕克里斯汀会不能接受面具下面的她即将发现的东西。”

哈利笑了,“哦,我早就已经偷偷看过了,但我还在这里。”他把威士忌杯子下面的杯垫拿起来把玩,没有在意杯边滴下来的水珠是不是弄湿了手。“而且,lucky for you,我不是克里斯汀。”

他祖母绿的眼眸里像是有炽热的火焰在燃烧着,让德拉科瞬时间感觉无处可逃。

哈利将眼睛落到了那架空着的钢琴,头偏了偏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示意,“我觉得你怎么也要给我一个回应吧。”

德拉科有些哭笑不得,强忍着压下了想要现在就压过桌子亲吻这个人的冲动,“希望你知道我在应你的要求加班。”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跟熟悉的酒保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坐在了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钢琴凳上。

就正如哈利第一次在这间熟悉的酒吧里听到的那完美的琴声一样,他两只手灵巧的手指开始在黑白的琴键上舞动——而不一样的是,上一次他还在屋子的外面只让音符透过空气的震动传入心底犹豫着是否要开门进来;而这一次他大方地坐在室内,把爱慕的目光毫无保留地投在坐在那里演奏的他。

他没有选择那首歌颂爱情的广为流传的“All I Ask of You(我对你的唯一所求)”,而是选择了那首作为魅影的爱的奏章“The Music of the Night(夜的乐章)。”

看吧,他就知道。如果有人会懂,那就是他。

你会以为没有了管风琴和小提琴的伴奏会让这个曲子变得不那么生动震撼,但是哈利却丝毫没有感觉这跟他在剧院听的时候比有任何一丝差强人意。事实上,没有了管风琴的气氛烘托,他更能感觉的到,德拉科的心情,整个人所表达出的感受,顺着曲子没有遮掩地传过来了。

没有了那一层薄纱一样的迷茫的遮掩,他的感情是那样的清澈,深沉且透明,一如他此时此刻在看着他的灰蓝色的眼睛。

「闭上眼睛吧,我亲爱的,在你最黑暗的梦里坠落

  斩断你所有对以前所知的生活的思考

  闭上眼睛吧,我亲爱的,让你的灵魂开始飞翔

  然后去自由地生活,就像你从未活过一样」

「Close your eyes and surrender to your darkest dreams
  Purge your thoughts of the life you knew before
  Close your eyes, let your spirit start to soar
  And you'll live as you've never lived before.」

一曲终了哈利要重申一下他上一次在这个酒馆里时候的印象:德拉科的确是一个充满魅力的人。

但很明显他不是唯一一个这么觉得的人,不知是好还是坏。他看见几个喝了几杯的女孩并不怎么腼腆地凑到他的钢琴旁边打量着要他的电话号码。

他原本还想着镇定地在一旁观看德拉科会怎么样拒绝她们,但是对方还是像个争风的小孩子一样,一如既往地得意地看着他,像是在等着看他的反应。

倒不是说哈利真的在担心什么,只是看在他终于至少算是半遮半掩地把自己的心意说了出口,自己多少也应该给一些回礼。

于是他也站了起来,拉了拉有些皱起的衬衣衣角,霸道地走到钢琴前面,把自己的嘴唇贴上了他的。



Spinks斯宾克斯据说是罗琳最早原稿里面给德拉科的姓氏,后来被改成了Malfoy



【PS:我知道这篇的热度会远不如渴望魔咒,一是慢热二是没有肉,但是我个人真的很喜欢这篇,也很喜欢歌剧魅影这个歌剧,其实这一章源自于我和我先生去看的歌剧魅影之后我们俩的讨论,当时就狠狠地代了,于是成了这篇文的基石。
从更新速度上就能看出来我写这篇写的真的很开心哈哈,我也很喜欢这篇两个人的设定。所以如果你有耐心看完,或者追下去请给我留留言哈哈,我会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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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金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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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2 23:22:24| 字数 11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太写的超级好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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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鹤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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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哈内测勋章身残志坚勋章

发表于 2024-6-3 05:09:23| 字数 2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师太会写了!!!!请持续更新我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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