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浮沉

ludefenshen

意识流，小短文。

这是德拉科·马尔福第一次来海边。

这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毕竟曾经的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赤脚走在沙滩上，因为那样实在有损贵族的风范。

如果卢修斯——他的父亲还在世的话，一定会这么说。

被太阳烤得泛白的干沙踩上去很软，也很舒服，稍稍一用力就可以让双足完全没入。但德拉科其实更喜欢潮湿的黄沙。

那是被大海反复琢磨过的细粒，每颗都经历过长久的淬炼，随着拍打上岸的水波不间断地浮浮沉沉，最后塑成平坦的沙面。

德拉科很快就对用脚掌向下按压沙地这一行为上了瘾，那会让他在下沉的时候体会到一股坚定向上的力，不至于彻底沦陷其间。

海风徐徐地吹着，浪花在岸边绘成白色的沫。明明已经是七月初了，可海水依旧是那么的凉，漫过腿部时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德拉科停在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他注视着远方模糊不清的山峦，那道虚影在眼中若隐若现，像极了他虚无缥缈的人生。

海浪还在持续不断地奔涌着，德拉科不明白为什么它会如此执着，为什么那人不顾自己一身伤痕累累也要伸手拉住他——一个无可救药的、卑劣的、该死的食死徒，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把他从泥潭中拽出来，为什么不让他就此堕入黑暗……

哈……可笑。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

那个人明明有更好的未来，他有坚定可靠的朋友，有令人敬仰的丰功伟绩，还有至高无上的头衔——是啊，他可是救世主啊，他从神秘人手中救下了全世界。

唯独他自己。

他甚至死得不明不白，连一个光明正大的葬礼都没有。英国魔法部为了稳固政局刻意隐瞒了他的死，只是声称他们的救世主去环球旅游了。

多么荒唐的说辞。

可德拉科最恨的还是他自己。只有他知道哈利·波特到底是因何而死——为了救下一个食死徒而被另一个食死徒推入海中。

正午的阳光洒落海面，反射出粼粼的波光。太阳的温暖降在他身上，却透不进他冰冷的心。

德拉科·马尔福，他的一生都在浮沉，马尔福的荣耀、食死徒的身份，这是他一辈子都摆脱不掉，也挥之不去的东西。他被绑缚了太久，久到他早已无心反抗。他见证过家族的兴盛，也深刻地了解了人性的暗面。他就像一个被操控的傀儡，亲眼看着自己的人生在天平的两端滑动而无能为力。或许他早就习惯了……在绝对的强权之下，顺势而为才是一个斯莱特林应该做的。

他从没想过有一个人会为了自己奋不顾身，尤其是在他自己都快要放弃了的时候。

没有人知道那双绿色的眼睛对他意味着什么，所以当哈利向德拉科伸出手时，他放下了一切，唯一的一次听从了自己的心意行事。

一错再错。

德拉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选定了一条路，即使它是错误的，也只能继续贯彻下去，不容反悔，不计代价。

他多希望那天自己没有握住哈利的手，能够一如既往地耐下自己的真实想法，像之前很多次一样摆出一张恶劣的脸，而不是，将他拉入深渊。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海水，海水怎么会这么冷呢……

分明是他的心冷啊。

——人生如萍，随波浮沉。